喝了一会酒,吃了一会獐子肉,气氛渐渐热烈起来。
温如言带着酒意道:“招抚吩咐各寨,要选出一个专门管酒库、猪羊、鸡鸭等等的官员来。一般都是军使或者掌书记为正,粮草官为副。你们史壁堡不知谁来管?”
王中孚道:“我是带兵打仗的人,如何管得了这些?交给掌书记肖堂好了!”
温如言道:“军使,此事不可如此随意。招抚吩咐过了,一旦定了主管的官员,其他的官员就不能过问。招抚司每年考核,是罚是赏,大多都在这官员身上。其他官员,只是受连带的责任。”
听了这话,王中孚不由低头沉思。王宵猎军中,说是其他官员不得过问,就是平时不能问,不能管,是好是坏只能看着。连带责任,可不是说说算了,是真地要受罚。
想了又想,王中孚不由叹了口气:“算了,第一年还是我来管好了。等我熟悉了,或者交给别人或者自己管,心中有数。这些杂务,要想管好可不容易。”
温如言道:“军使说的极是。虽然是杂务,想管好可不容易。一般来说,放羊放猪的人不能是军中将士,而要用百姓。他们做得好了怎么奖,做得差了怎么罚,都有讲究。招抚司只考核你们的实绩,平时怎么管则不干涉你们。总而言之,这些事情只跟一个官员有关,不能影响军队的训练和作战。”
舒继明道:“我听人说,军队负责的事情,只有开荒、种粮等有限的事。一般的杂务则有专门的官员管理,与军队无关。不知是也不是?”
温如言点头:“不错,招抚的命令正是如此。河东路这里,军队要养活自己,还要吃得好,还要穿得好,但不能影响军队的战斗力。”
舒继明摇摇头:“这如何能够做到?”
温如言道:“都头知道做不到,招抚又如何不知道?只是立一个法度在这里,让各寨堡不至于以生产为借口,把军队的训练耽误了。怎么做得好,就是各堡都头的本事了。”
舒继明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一个团体,要想管得好,不能太松,也不能太紧。设置了官员,就要发挥官员的作用。大多数的事情,上级不能把指标、方法定得太死,要给官员发挥的空间。这种事情,很难说用什么具体的方法,看官员自己的本事。做的好的要赏,做的差的要罚,赏罚不能马虎。
王宵猎做事的根本观念就是如此。一支军队,纪律一定要严明。但严明的纪律,不是让军队内部一片肃杀,军人动辄得咎。而是人人知道什么时候纪律要严明,人人都遵守。其余的时候,则要有活泼的气氛,大家的行动不会受到太多的约束。
立一个法度,实际就是设置一个人为的界限。这个界限是人为设立的,不是不可逾越的。在王宵猎的眼里,给手下设界实际上一种提醒,某种动作到了危险的边缘。在必要的时候,设立的界限是可以突破的,并不是不可触碰。只是一旦过了危险的时刻,要主动回到原来的位置。
不管设立什么样的界限,做什么样的规定,界限都可以在符合规定的时候被突破。因为界限是人来定义的,而不是天然存在。人来定义,则人对世界不是全知全能的这一缺点就没有办法克服。界限某些时间起作用,只是因为执行的人受到的压力不大,或者没有找到方法。
上司对属下必须要设界,让属下知道自己权力的局限性。但对属下的管理,不能够盯着设定的界限,更加不能够用这界限评判属下的成绩。设立的界限,实际上是提醒属下的,而不是规范属下的。用界限来管理属下,选出来的就不是人才,而只能是听话的奴才。
在精细处设界,从全局来管理,有远有近,才是一个管理者正确的做法。
舒继明在军校里学了大半年,对王宵猎军中的习惯自然非常熟悉。温如言一说,自然就知道他的意思。姜敏对各堡寨的管理,有诸多条条框框。但对军官的评价,跟这些条条框框关系不大。这些条条框框是日常各职能部门用来管理的,而不是招抚使用的。
作为都头,舒继明的任务就是保证军队有战斗力。只是战斗力包含很多因素,不能够一一明白列出来。比如训练多了,生产就少了,军队缺衣少穿,战斗力就会下降。如果生产任务多了,平时训练就不够,战斗力同样会下降。怎么保持平衡,就是军官的本事。
其实战斗力岂止这两项?方方面面,让都头自己也一时也列不清楚。只能够在实践中,不断调整自己的工作。谈何容易?
喝了一会酒,王中孚道:“干办,这些日子我们找遍周围山林,堡里多了十几户人家。这些人大多日子艰难,需要接济。招抚司能不能专门拨出一笔钱用于此事?”
舒继明道:“军使提起此事我倒想起来。这十几户人家之中,有六个人想参军。而我们冬天发的棉衣都是足数,哪里有多余的给他们?招抚司要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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