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有一个与以前的汉唐,以后的明清都不同的特点,即文人士大夫广泛的公天下认识。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这句话,或者类似的意思,不只一个人说过。
北宋王禹偁说,夫天下者,非一人之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理之得其道则民辅,失其道则民去之,民既去,又孰与同其天下乎?
朱熹为孟子作注,说的是“天下者,天下人之天下,非一人之私有故也。”
而历史上在这个时代,宋金议和,赵构有屈膝接受金朝诏书的意思时,御史方庭实上奏。说的是天下者,中国之天下,祖宗之天下,群臣、万姓、三军之天下,非陛下之天下。
也就是说,在宋朝的文人士大夫之中,公天下而不是皇帝私天下是一个被广泛接受的认识。这是因为经过了五代乱世对历史的认识,也有宋朝对外作战不利对现实的识,而让知识分子生出了这种观念。
宋朝的皇位,与其他朝代不同。立朝时,是赵匡胤从后周篡位而来,得国不正。多数皇帝对这一点有认识,不管说话还是做事,不像其他朝代的皇帝那么理直气壮。
哪怕是赵构,在物价飞涨,下层官员生存艰难的情况下,朝政一稳定,立即就给底层官员的俸禄加了每月十贯的茶汤钱。要让官员好好做事,不给钱怎么行?
说朱元章治理官员严格,先得明白朱元章给官员定的俸禄很低,所以被称作刻薄寡恩。
作为上位者,必须要学会自律。自律越严格,则治理属下也就越容易。想着我是掌权者,要不受约束,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别人都遵从,怎么可能呢?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傻子?傻子不够用怎么办?退而求其次,就只能用奸臣呗。所以有些人,特别喜欢奸臣,特别喜欢狗腿子,觉得这才是好大臣。是你傻,还是这个世界傻?
贪污不是靠着严刑峻法能够治理的,而是要靠上位者自律。历史上对这个问题总结得很好,天下为公。所以朱元章治理贪污,刑罚再严,也治理不了。
这么多年,王宵猎明白了一个道理。一个政权,不能可能连官员的俸禄都发不出来。而且能支持的官员俸禄,绝不会低了。如果发不出来,那就说明钱没有到政权的口袋里,到了别人的口袋里。
正是因为王宵猎一直自律,才能要求官员自律,才有足够的钱,给官员比较高的俸禄。
看着众人的样子,王宵猎笑了笑。道:“有句话要说清楚,给你们比较优厚的俸禄,可不是让你们为了俸禄来当官的,这是一个政权的责任。不给你们钱,让你们做事,难道跟你们谈理想?我们要有理想,但上位者不能要求下位者讲理想。官府赚钱,不发给官员,那要给谁呢?”
“在官府做一个官员,俸禄不应该是你们考虑的事情。你们要考虑的,是怎么把事情做好,怎么上面的命令执行下去,怎么让百姓过得越来越好,怎么国家越来越强大。要相信,你们做好了,应该升官就会升官,俸禄应该多得的时候就会多得。要相信这种事情自然而然,并不需要去跟人争论抢夺。”
“齐景公问政于孔子。孔子对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我们登上了这个舞台,演了一个角色,就要尽心尽力把角色演好。做君的,好好把一个国君该做的事情努力做好。做臣的,努力把臣的事情做好。双方都做好了,这出戏才能够演下去。如果穿着戏服,不做该做的事,你的戏服再好,戏也不是戏了。你们在我手下做官,辛辛苦苦地做事情,我却不发钱给你们。把钱装进自己的口袋里,装进我的七大姑八大舅的口袋里面,前面说的就都是废话!”
“子曰,吾道一以贯之。曾子曰唯。别人问曾子是什么意思,曾子说忠恕而已矣。一忠一恕,缺一而不可,才是道。这两个字不能分开说,一旦分开,忠不是忠,恕也不是恕。不是说你是君,我是臣,我要对你忠。也不是说我是君,你是臣,我要对你恕。而是在一件事情里,答应了别人,表里如一是忠。纵然事情做得不理想,别人也知道你尽心尽力了,不怪罪你,这是恕。忠恕必须合在一起,分开就不是道。单纯讲忠,你当别人是傻子?我们讲孝时,还有父母生我养我的恩情在。讲忠又凭什么?凭的就是君是君,不只是名义上,而是实际上,表里能如一。如果君只是名义上,就像唱戏穿了件戏服,却不说这个角色该说的话,不做这个角色该做的事,那凭什么忠?”
见下面鸦雀无声,王宵猎不纠缠这个话题。
“这段时间让你们四处走了,就是要让你们明白。我治下的地方,百姓的日子过得比其他地方好。我所统领的军队,战斗力就是比其他的军队要强。民富国强,所以才有资格在这里讲这样的话。”
“这处学校,要教你们一些基本知识。这些知识,是你们没有学过,所以才要到学校里来学。重要的是,你们从学校里学到了什么。而不是你进了这处学校,出来之后多一个身份,更加高贵。没那个道理。这里教的,是一些从政必须要的知识。比如算学,许多人以前不熟悉,这是不行的。一个官员,必须要懂算学,必须要懂一些统计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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