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衙里,孙继被一个吏人领到一间房子前。吏人道:“宣抚等几个人在里面等着,你进去老实答话。当天看到了什么就说什么,不要乱说。”
孙继称是,有些紧张。
吏人禀报人声,让孙继一个人进去。
孙继深吸了一口气,推开门,进了房间。
里面王宵猎、汪若海和王彦三人坐在那里。见孙继进来,王宵猎道:“那里有凳子,你坐。对了,上杯茶来。”
孙继哪里敢坐?急忙道:“宣抚面前,哪里有小的坐的地方?小的站着就好。”
王宵猎道:“你是客人,站着说话不是待客之道。坐吧,不用紧张,我们只是问一问金兵在商城的情况。”
孙继见王宵猎坚持,只好在凳子上虚坐了。如同扎马步一般,屁股哪里敢挨到凳子上?实话说比站着还要累。
王宵猎看了一眼,道:“坐着说话,是我这里的规矩,你不必在意。虚坐实在太累,不必委屈自己。”
孙继看了看汪若海和王彦两人,见两人神色如常,才敢把屁股放到凳子上。还不敢坐实了,歪着身子。
汪若海拿起桌上公文看了看,对孙继道:“金军回去的时候,经过商城,你恰巧在那里。还有,在商城匠人奋起反抗,全部被杀,你看在眼里了?”
孙继急忙点头:“回官人,确实如此。那一天我从潘阿爹住处出来,想到寨子里看一看,金人什么时候能走。刚到寨子外面,就见到一个人披头散发从房里跑出来,被路上的一个金兵杀了。紧接着,从房里冲出许多人。都说自己是宋人,宁死不跟金人北去,与金人扭打。他们如何是金军对手?顷刻间就全部被杀了。”
汪若海道:“这些匠人有大用处,金军将领就在一边看着,没有制止?”
孙继不由苦笑:“官人,那些金兵都如魔鬼一般,双眼通红,金军将领也不敢上前。”
汪若海点了点头。对王宵猎道:“金军抢了火炮之后,用两天时间奔逃两百里,从团风镇到麻城。从麻城县到商城镇是山路,有四百里之遥,金军也只用了九天。十一天时间,他们一千多人翻过大别山,许多人累死在路上。到了商城镇,只怕许多人快要疯了。”
王宵猎道:“将领如果上前阻拦,可能就会发生营啸。老于军伍的人,不会犯这种错误。如若不然,这些工匠如此重要,金军怎么舍得杀他们呢?唉——”
汪若海道:“不错。连续十一天如此行军,金军也承受不住。可怜那些匠人,还有寨子里的人,送了性命。不过金军抢了火炮,却没有匠人,想大规模制造只怕要费些力气。”
王宵猎点了点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对孙继道:“见到杀人,你如何做的?”
孙继道:“小的只身一人,如何是金军对手?后来见他们杀得性起,男女老幼,见人就杀,不由心里惊慌。偷偷跑回潘阿爹的家里,与他们夫妇一起,躲进了旁边山里。第二天出来,就见周围数里再没有一个活人了。不敢再在那里待下去,让潘阿爹夫妇简单收拾了行礼,逃回了罗山县。到了罗山县城,潘阿爹夫妇惊恐过度,一下病倒了。”
汪若海道:“到了商城之后,金军如何运火炮?”
孙继道:“金人早就在商城附近备了马骡,套上之后向北去了。”
又问了一些细节,见再问不出什么,王宵猎让孙继回去。此次他来洛阳的路费,路上的花销,全由官府出。除此之外,再给他十贯的赏钱。
孙继离去,汪若海道:“看来此次金人谋划已久,不是临时起意。包括完颜昌南下,都是为了引开鄂州的大军。不过,能够轻松得手,光州知州许约干系非小。”
王宵猎点头。问道:“一千多金军,再是小心,也不可能无声无息。许约有没有出兵?”
汪若海道:“只是命统领张聚带一千兵马,在固始监视。看着金军大摇大摆渡过了决水,走成家步镇,去了霍丘县城。之后是伪齐地盘,奈何不了他们了。”
王宵猎道:“这个许约,本来就首鼠两端,同时用绍兴和阜昌年号。做出这种事来,留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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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若海道:“解立农大军在河东,京西路南部只有李兴。是不是让解立农——”
王宵猎摆了摆手:“不必,解立农守上党郡,不能够调来调去,让李兴去就好了。现在我们南边,东有解潜,西有陈规,基本没有威胁,不必驻扎重兵。让李兴大军调往蔡州,背靠汝河,顺便除掉许给!”
汪若海道:“光州本属淮西路,我们占了之后,如何跟朝廷讲?”
王宵猎道:“就说许约配合金军抢炮,有意投靠伪齐,被我们剿除就是了。不必多说什么。”
“也好。”汪若海点了点头。心里明白,以现在王宵猎的势力,朝廷也不会多问什么。说到底,王宵猎是有意克制自己,朝廷能够管的地方,不去沾惹,交给朝廷。自己的地盘,基本限制在朝廷没有实力控制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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