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王宵猎住处出来,张驰面色沉重,心事重重。其他的人看到,心里都有一丝不妙的感觉。
紧接着张驰进去的是郑建充。
郑建充进了房子,见王宵猎坐在椅子上,面容沉稳,静静地看着自己。急忙前行礼:“罪臣郑建充,参见宣抚!”
王宵猎点了点头道:“经略坐下说话。”
说完,用手指了指面前的椅子。
郑建充看了看椅子,又看了看对面的王宵猎。道:“宣抚面前,哪有罪臣坐的地方?”
王宵猎道:“在我这里,一向都是坐着说话的,经略不必客气。坐下来,我们慢慢谈。”
郑建充见王宵猎说的坚定,只好坐了下来。
王宵猎提起茶壶,给郑建充倒了茶水。道:“经略请用茶。”
郑建充小心端起茶,对王宵猎道:“谢过宣抚。”
喝了茶,放下茶杯。王宵猎才道:“张驰大军至永平寨,住了几天,经略才投降。说实话,投降的时间晚了些。如果更早,张驰不需要去永平寨了,也不需要在延川县搜集粮草。不过终究是降了,使百姓不受战争荼毒。”
郑建充忙道:“是罪臣心存侥幸,才拖延了时间。”
王宵猎道:“这也是人之常情,不能强求。入宋之后,经略想做些什么?是到行去,还是留在北方?”
郑建充一愣:“还可以到行在去?宣抚不留吗?”
王宵猎笑道:“当然是看你自己的意思。如果要去行在,我打点行礼,派人护送,一定把经略送到行在。朝廷有什么封赏,那就看朝廷的意思了。”
郑建充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按理说,我既然归宋,应该是要去面圣的。”
王宵猎道:“皇上见不见你,当然要皇上说了算。当然皇上说要罚,只怕也没人拦得住。”
郑建充低头思索了一会,问道:“宣抚是什么意思?要不要我去行在?”
王宵猎道:“这是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决定。要去行在,年后就启程,越快越好。要不去,也要好好打算。”
郑建充心里明白,去行在恐怕不是好事情。现在自己已经没有兵马,没有地盘,到行在有什么意思呢?好了给些赏赐,随便封个官。若是不好,一旦有什么惩罚,可就麻烦了。但是留在陕西,不知道王宵猎什么意思。
想了一会,郑建充道:“若我不去行在,宣抚准备怎么处置我?”
王宵猎端起茶杯,摇了摇头。道:“经略不能先问我意思,再两相权衡。我是臣子,能够说什么?如果经略有意去行在,就不要问我会怎么处置,收拾行礼动身就是。”
郑建充左思右臣,才断然道:“依在下意思,就不要赴行去了。现在战乱年月,兵荒马乱,何必远行呢?我相信留在这里,宣抚也不会亏待我。”
王宵猎点了点头。道:“见你之前,有人劝我对你重赏,以诱赵彬、慕容洧等人来降。何必呢?他们降不降是他们的事情,不需要我操心。现在的陕西没有金军,我大军到处,不降就荡平地方即可。也就是说,降与不降,在我这里并没有什么意义。所以你在我这里,也就没有重赏。”
郑建充有些失望,脸上就可以看出来。
王宵猎道:“前面我说过,你降的时间晚了些。身为宋臣,金兵来了不抵抗,举城投降,已经不该。现在归宋之后再行重赏,我怎么交待?怎么跟手下将士解释这些?”
郑建充听见说起从前,面色就紧张起来。
王宵猎摆了摆手:“从前的事,我们尽量少提,但也不能不提。话要说开,不要憋在心里,什么时候觉得时机到了跟你算总账。靖康年间你们降了金,确实有很多不得已。但是没有抵抗,举城而降,不是什么光彩的事。现在你举城归宋,也算功过相抵了。既然你决定留在北方,那就这样吧。最初的三个月,你先参加学习班,学习一下我们这里做官的规矩,知道怎么做官。三个月后,从知州开始干起。如何?”
郑建充心里难免有些失望。在金朝的时候,自己是一路的最高军政长官,不是经略使就总管。就是在宋朝,自己也是一路钤辖。到了王宵猎这里,却只能从知州开始干起。
在那一瞬间,郑建充就想到行在去。赵构再怎么刻薄也得给个知州干,还能更低了?不过总是觉得,杭州实在太遥远了,不只是路程距离远,心里的距离更远。王宵猎把话说开,以后可能会越来越好呢?
见郑建充不说话,王宵猎道:“在我这里做官,就要守我这里的规矩。我总是觉得,按照知州知县的职责,我们实际上没人能够做好。所谓的好,人们也只是跟其他人比,而不是与真正的职责比。换一句话,按照职责,我们这些人都不合格。怎么办呢?所谓官员,当这些官,只能是扮演,扮演这些官的角色。有的人演的好,有的演的不好,只是你在舞台上的角色,而不是官场上的表现。总有一些人,在扮演这些角的时候,超越了常人,真的与他扮演的角色成为一个整体。这样的人,可以称为神,不是普通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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