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蜀成都府,孟昶循例开放宫室,与民同乐。
这一日,朝臣宿老都会进宫,众人欢聚一堂,欣赏歌舞与民间技艺。
孟昶频频举杯,席下众臣也应和共饮。
这时候四下突然静下来,只余一个伶人咿咿呀呀的清唱,声音悲切,与此时气氛全然不同。
这异常吸引孟昶望去,问道:“众爱卿,此人所唱为何曲,可有人为孤解惑?”
群臣皆不答,孟昶只得一一点名,可点到名者依旧闭口不答,孟昶也不怪罪,待到徐光溥时,孟昶问道:“徐尚书学识渊博,主礼部多年,可为孤解惑否?”
徐光溥亦不想答,但见孟昶竟双手捧杯高举,无奈道:“伶人所唱之曲为《南老子》,意思是一个叫南老子的老人哭述他老无所依,没有儿子。”
孟昶微笑颔首,举杯不饮。
徐光溥心中悲呼,知道自家大限已到,举杯一饮而尽,离席跪地祈求道:“今日上元佳节,本该家人团聚,老臣祈见慧妃一面。”
孟昶微笑不答,直勾勾盯着跪伏的徐光溥,半晌,引杯浅酌,道:“准。”
徐光溥叩首,离场而去,自去后宫寻淑妃见面。
孟昶哈哈大笑,场面回归欢乐。
后宫之中,花飘飘正安坐椅上,翻看着面前的账目。
随着她的纤纤细指捻起下一张,战战兢兢站立下方的木娘子的心刚稍安,见她又有停下的意思,不由将心一下又提了回来。
花飘飘手一顿,思量片刻,终是翻过那一篇。
时间一分一秒,木娘子却站立不安,眼前这个娇滴滴的小娘子丝毫武功都不会,她却没有一丝敢小觑的心思,这些日子见多了花飘飘的手段,当日受命监视花飘飘的那种高高在上心态早已不知抛到哪里去了。
孟昶体胖怕热,夏日几乎不让美人近身,可自从见过花飘飘后,竟然喜欢睡卧于花飘飘怀中赏景畅饮!无他?木娘子眼见到花飘飘将自己弄来的各种药物调配服下,身体就变得清凉无比,所以没过多久,花飘飘就被封为才人慧妃,本来以孟昶对徐光溥防范之心,花飘飘就算封妃也难得恩宠,可偏偏自此孟昶竟离不开她了。
而且从那时开始,木娘子就日防夜防,生怕中了花飘飘的道,可依旧没防住,每天子午疼痛不已,木娘子仗着徐光溥的势,直接向花飘飘讨了解药,解药无误疼痛消失,木娘子自以为无碍了,那知过了几日,疼痛变成了奇痒无比,木娘子又讨解药,当面服下奇痒立消,这次木娘子有些怕了,没事都远远躲着花飘飘,可就算这样,没多久再次中招,子午两个时辰人事不省,外人看来浑身僵直,可木娘子自己却是清醒无比,就是不能控制身体分毫。
几次下来,木娘子早已没了心气,每次与花飘飘单独相处都是心惊胆颤,度日如年,可她又不敢上报徐光溥,怕自己的无能导致主家放弃自己,又担心自己这样实质上的背叛会令自己死无葬身之地。
这次花飘飘提出要查看历年由木娘子经手的账目,拖了很久才终于下定决心交了出来,但她还是有所保留的,她怕这位知道了真相,不会再饶恕自己。
“去岁五月,从军中转交了一批军械给“芙蓉堂”,亏了无千两,这是怎么回事?”合上账本,花飘飘喝来口茶,闭目沉思的她突然问道。
木娘子咯噔一下,保持镇定道:“是军中一些年久失修的东西,处理不了,想转卖出去,可惜实在太破了,老爷接手后一直堆在仓库里,“芙蓉堂”压价得厉害,老爷怕砸在手里便低价卖了。”
“呵。”花飘飘轻笑,道:“什么时候诸葛连弩,床子弩都成破烂了?”
木娘子噗通跪下,叩首讨饶道:“娘娘饶命啊!奴婢也是听命行事,其中缘由并不清楚。”
“起来吧!”花飘飘眼皮都没睁开,轻描淡写的放过了木娘子:“别磕花了脸,被他人看出破绽。”
破绽?满腹疑问的木娘子战战兢兢的爬起来,规规矩矩的站到一旁。
花飘飘手指叩着椅子扶手,轻轻自言自语,道:“这么说…其实在郑鹤背后支持他的,一直都是徐光溥。”
“陛下心宽体胖,哪有那闲功夫练什么武功,一直窥视巫山秘法的也是他,对了!我大师父轮战先帝帐下高手的时候,陛下也还好小,这些陈年往事也只有现在还在的当事人知道吧!”
“所以他以配药的名义接近大师父,暗地里打探消息,再联合郑鹤,郑鹤一心想报仇却被不愿轻启战端的陛下压制,而他这“睡相”要想不引人注意,必须要有外部压力来分担,所以两人一拍即合,两人一内一外联手蒙骗陛下,以陛下的名义灭了巫山,可惜天不遂人愿,郑鹤在大理边境碰了个钉子,南唐国师宋齐丘也恰巧出使大理,朝堂上下都认为南唐与大理结盟,所以任由他巧舌如簧也没法打动陛下不轻启战事的心,没办法,郑鹤只好私下去南唐询问对方的意思,结果被人斩断了经脉,成了一个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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