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芳草知道生孩子很疼,但没想到会这么疼,感觉身体快要爆炸了,关键,孩子还没出来。
很无助。
紧紧抓着朱三丫的手,脸色苍白痛苦,汗水泪水糊成一团,头发湿答答粘乎乎的贴在脸上。
“娘……”
她脖子上青筋突起,“刚子,你通知刚子了吗?”
到现在还想着那负心的男人。
朱三丫一怔,心里复杂无比,但现在不是感叹的时候,她皱起眉头,声音里听不出半点问题。
“通知他干什么,是你生孩子,他能帮上屁的忙!再说,你也不看看咱是在什么地方,现在又是什么时辰,家里就我跟你两个,怎么,你是想让我把你丢下连夜回城里去吗?等把孩子生下来,再通知他也不晚嘛。”
恩。
她确实是这么打算的。
孙芳草悲从心来,一阵酸涩的感觉在眼里蔓延。
是委屈。
不过,她来不及想太多。
胎儿在肚子里剧烈的动着,她疼得直喊娘。
很快。
接生婆就来了。
一起来的还有村里另外两个早前就说好的大姐。
朱三丫怕自己一个人忙不过来。
人多,就热闹了。
接生婆跟一个大姐在产房里帮忙,朱三丫并另一个大姐在厨房里烧热水煮红糖鸡蛋。
孙芳草生得很艰难。
她怀孕时没啥反应,吃得也不算好,只能勉强温饱,也没少干活,本以为应该很容易的。
那寡妇生孩子从发作到生没超过两个小时。
结果……
孙芳草生了三天三夜。
卧槽!
差点就死在产房了。
流了很多血,接生婆本来是想抓一把草木灰糊上,就像决堤的河口拿水泥砖头堵上就没事了。
这是她的经验之谈。
朱三丫没让。
是。
她知道在乡下生孩子是有这一出的,但想到万一没用,孙芳草死了不说,大孙子也没活。
毕竟,上辈子就没用草木灰。
赶紧让人去请大夫。
接生婆跟两位来帮忙的大姐明显愣住了。
请大夫?
大夫能看这个?
关键,心里有点闷闷的,当初她们生孩子,别说请大夫,生完就要立刻下炕去干活。
连口鸡蛋都没得吃。
果然,好婆婆都是别人家的。
羡慕。
接生婆试探性说道:“请大夫可不便宜,在我们村儿,女人生孩子都这样的,还不如把钱留着买些肉吃,也能补一补身体。”
真的。
看一次大夫的钱能买好几斤肥得流油的猪肉了。
朱三丫摇头,“钱花了再赚就是,这人要是出问题,可是两条命呀。不管是大人还是孩子,我一个都舍不得。没了亲娘的娃太可怜了。”
她不心疼钱?
锤子!
但,就像她说的,这一世,孙子不能有事,孙子的亲娘也必须得好好的,好好的活着。
所幸,她还有点钱。
真以为她会甘心带着儿媳妇净身出户吗?
做梦!
朱三丫精明了一辈子,不,两辈子,她知道女人离家后的日子有多难熬,为了还未出世的孙子,她也要狠心一回,也要强势一回。
外遇是吗?
抛妻弃子不要老娘的代价很大哟!
她在四合院住了几十年,养大了三个儿女,在最后,却只带走了她跟儿媳妇的东西。
多余的连一根筷子都没拿。
朱三丫蠢?
她还拿走了这些年存的私房钱,以及敲了儿子跟那狐狸精一笔,即便是佩儿,也心疼的不行。
那些,都是辛苦钱呀!
在钩栏待了很长时间,佩儿深知,女人狠起来连亲儿子都能坑的。
有房,有饭票,还怕以后露宿街头没饭吃?
佩儿咬牙妥协了。
这些,孙芳草都不知道。
接生婆一边暗自感叹朱三丫的大方跟善心,一边让她去厨房煮一碗红糖鸡蛋,产妇吃了才有力气。
很快。
大夫到了。
是个留着山羊胡子一身青衫胳膊上挂着只药箱的老头。
但,不是妇科大夫呀!
并没有用。
可能是实在生得太久,孙芳草感念肚子里好不容易得来的孩子对生的渴望,她流了很多血。
血没白流。
在吃了一碗熬得浓浓的红糖鸡蛋,这一回,朱三丫没吝啬,打了足足六个鸡蛋进去。
糖也舍得。
一大块红糖熬水只得一碗。
孙芳草吃了,感觉身体里像是有了力气,深呼吸几下,一鼓作气用尽全力,生了。
“哇哇!”
院子里响起一声声细弱的婴儿哭声。
大概是在肚子里憋得太久,婴儿浑身呈现青紫,哭声比刚出生的小猫儿叫声还要弱。
好在及时出来了。
接生婆跟两位大姐都在道喜,朱三丫抱着旧衣服做成的襁褓,眼里泪光闪动,喜不自胜。
太、太好了。
她低头看着怀里闭着眼睛惹人怜惜的婴儿。
很丑。
但在她心里,却是世界上最最可爱可疼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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