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从天而降,浇在身上,寒彻骨髓。
杨炜打了个冷战,倏地睁开眼睛。
首先看到的是铅云低垂的天空,一道道电光在云缝间飞舞,雷声震天动地,筷子粗的雨丝咝咝落下,天地之间白茫茫的一片。这是暴雨,哪怕是在气候变化无常的恩戈罗山区也是很少见的暴雨。
接着便发现自己几乎一丝不挂,就这么赤条条的仰面躺在暴雨之中,颇有要日天的气势。他坐起来,检查自己的身体,惊讶地发现自己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去,居然还是四肢健全,没有哪里闹独立的。
这不科学!按理说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他早就变成一团连他老妈都认不出来的玩意儿了,怎么可能毫发无损?
轰!!!
一个狂雷在头顶炸开,狰狞的电光向四面八方延伸,疯狂扭动,仿佛要择人而噬的怪兽。杨炜意味到继续躺在这里很危险,不是被暴雨活活淋死,就是被闪电劈死,反正都是个死!他跳起来,抹掉脸上的雨水,用手掌挡在眉毛处遮住瓢泼的大雨极目四望,看到不远处有一幢小木屋,他也不管有没有人了,撒腿狂奔,顶着不断劈落的电光冲过去!
很幸运,木屋里没有人。这应该是一幢伐木人小屋,有些年头了,门锁着,被大风吹得吱牙作响。杨炜捡起一块石头照着锁砸去,几下将锁砸开,推开门钻了进去,然后把门关上,总算是暂时摆脱了这可怕的大雨。
木屋并不大,但足以将狂风暴雨挡在外面,为他提供一个宁静的角落。他目光一扫,看到一条毛巾就挂在门的后面,于是他也不客气了,拿过来一阵猛擦将身上的雨水擦干净,然后走到木床前,在一堆乱七八糟的衣服中一阵挑挑拣拣,最后挑中了一套农民工迷彩。所谓的农民工迷彩,就是华国有名的87式迷彩服,彩色和款式都挺土的,华军穿了整整二十年,直到2007年才被07式迷彩服取代。这玩意儿太常见了,华军士兵参军从参军到退伍都是穿着它去穿着它回来,退伍兵也是穿着它去找工作,其中以农民工为甚,一些服装厂也大量生产,以满足一些没能当上兵的年轻人的心理,这就使得87式迷彩服越发的泛滥成灾,这不,都泛滥到非洲来了。这倒便宜了杨炜,他三两下将农民工迷彩穿上,总算是摆脱了一丝不挂的尴尬,也让身体暖和了一点……嗯,如果再来一点吃的就好了!
当然不可能有吃的,他找遍了整幢木屋,没有找到任何能吃的东西,没办法,只能在木床上躺下,倾听着风声、雨声、雷声,闭上眼睛,默默的想着心事。
这一段经历处处都透着离奇。他们所遭遇的敌人之强悍,完全超出了一名军人的认知范围。杨炜知道,他们这支雇佣兵队伍里,每一名队员都是来自华国陆军或者海军的精英战士,战斗力相当强悍,装备精良,作风更是硬朗,并没有一般雇佣兵那种欺软怕硬、见便宜就拣有麻烦就闪的拉稀作风,这种硬朗的作风是他们从军队带出来的,永远不会被磨灭。这样一支队伍,天下无敌自然是万万称不上,但是也不容轻视,哪怕是对上海豹突击队、SAS等顶尖的特种部队,也不至于毫无还手之力,在他们倒下之前肯定会给对方造成数人伤亡的代价。但这次他们却被一股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敌人打得别说还手之力,就连招架之力都没有,只能在溃逃中被对方一一击杀,如同闯进了猎人伏击圈内的蹬羚。
这段遭遇本身就够离奇了,但更离奇的还在后面。他从悬崖坠入万丈深渊,居然屁事都没有,只是脑海里多了一个聒噪的声音,一个劲的提醒他要履行承诺,否则绝对不会放过他……他精神有些恍惚,自己该不会是在梦境之中吧?这一切真的很像是一个荒唐的梦……不,哪怕是再怎么怪诞的梦,也不会如此离奇、荒唐!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想不起来……想不起来……想不起来……
他用手箍住脑袋,脑壳在隐隐作痛。纷繁错乱的记忆,离奇的遭遇,让他的大脑有点儿吃不消,只能先行打住,不然的话他该疯掉了。
只有两点是百分之百肯定的。
第一:他效力了一年之久的佣兵团队已经全军覆没;
第二:非洲非常危险,他得回家。
等雨停了再说吧……太累了……
这样想着,他慢慢地睡了过去。
当他再次醒过来的时候,雨已经停了,天空一碧如洗,连绵的山峦在暴雨洗过之后越发的苍翠,青灰色的岚气又为它披上了一简薄薄的面纱,越发的美丽、神秘。杨炜仔细观察,费了好大的劲才在天边找到恩戈罗火山的影子,目测距离至少在五六十公里以上。这一发现又让他的心头多了几分玄之又玄的感觉,要不是恩戈罗火山口喷发的气体呛得他的肺现在仍然在隐隐作痛,要不是战友们的惨叫犹在耳边,他们的血肉溅在身上那种粘腻滚烫的感觉仍在,杨炜真怀疑自己只是做了一场梦,根本就没有到过恩戈罗火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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