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细细地把着叶凌夕的脉象,而后收起她腕子上的帕子,表情并不轻松:
“回阖乐公主和大冢宰的话,公主的脉象十分微弱,实在是不能劳心劳力,一定要注意平日的休养,以防万一。”
“好,本相知道了。”
钟离烁一挥手就让太医下去了。
瞬间,房间中就只剩下两个人。
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叶凌夕有些不确定下一秒钟离烁到底会因为自己不注意怀孕的身子而生气,还是会因为今天突如其来的变故而大发雷霆。
毕竟这个男人一年四季都是这么一副笑脸儿,她实在是捉摸不透。
可下一秒,钟离烁就伸出手拍了拍她裙摆上的泥土,之后又掖了掖被角,走到餐桌旁问了句:
“小郡主先喝口热茶暖暖身子,一会儿容梓带来五红汤补一补,今晚夜色凉,别冻出毛病。”
倒还真是没想到钟离烁能这么温和,叶凌夕探出毛茸茸的小脑袋,试探性地问道:
“大冢宰,您……可是在生闷气?”
“我为什么要生气?”
“我哪儿知道您为什么要生气啊,您这气生的总是让人琢磨不到。”
钟离烁:……
翻了个白眼,而后颔首微微一笑,他边摇着头边走到女孩儿身边,坐在床边之后轻轻吹了吹茶杯中的水,递到叶凌夕手中,他眉头微微一皱,脸上的笑容带着些许的惊讶:
“小郡主是怎么想到这个法子来让叶无霜自掘坟墓的?”
叶凌夕耸耸肩:“可能……正好看到她在我院子里,她先假摔之后,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一脸欣赏地点点头,老实说之前来到燕敕国,钟离烁还真是一直都有点儿担心叶凌夕会被叶无霜给欺负,毕竟之前在相府,她可是没少被段梦柔折腾,不过现在看起来,自己的担心倒是有些多虑了。
烛光掩映,将两个人的身影都拉得很长,钟离烁看着她边吹起边喝茶的样子,倒是想到了自己刚和小郡主见面时,女孩儿天真无邪的模样。
第一次来燕敕国,钟离烁还是那个意气奋发的少年,眉宇之间都透着狠厉,即便还是像现在这样脸上总是擒着笑意,但一看就知道是笑里藏刀。
那个时候,他背上了齐芸国皇帝恶政而产生的恶名,人人都说,因为文官之首不作为,所以齐芸国才会民不聊生,也正因此,第一次来到齐芸国的时候,钟离烁被燕敕王拒之门外。
那天,大雪纷飞,但燕敕国城门紧闭,城外是一群士兵枕戈待旦,就好像钟离烁不是来谈判的,而是来发起战争的。
那个时候,他第一次见到叶凌夕。
女孩儿立于城墙之上,站在叶钦的身边,她懵懵懂懂地望向钟离烁,倒是单纯地说了句:
“好美的少年郎,哥哥,那是你的友人么?”
也正是因为这句话,钟离烁改变了心中的想法——
当时,他只是想要燕敕的兵权,可看着燕敕有这么一个纯真简单的郡主,却像将她据为己有,这样不论是兵权还是郡主名下的土地,就都能归自己所有了!
为此,回到齐芸国之后,钟离烁开始撇清自己和皇族丑闻的瓜葛,甚至通过四次变法而让百姓彻底改变了对钟离烁的看法。
也正因此,当钟离烁再次来到燕敕,燕敕王才同意接见他,他也是第一次和叶凌夕说话。
那个时候,叶凌夕看上去总是怯生生的,即便和自己相见,说出来的话有时也是让人哭笑不得,相较于作为一个妻子去对待她,钟离烁总是将她视为一个孩子。
可大婚之后,或者说,自己和叶凌夕共赴巫山行云雨之事后,再次在段家见到这个女孩儿时,似乎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她假借虎符,为了活下去而骗自己;她狐假虎威,为了不受段梦柔的欺负而借助自己的威名……
细细回想着这一切,钟离烁眉宇一皱,再次抬起头望向叶凌夕,他细细打量着女孩儿的每一寸肌肤。
“怎……怎么了,大冢宰?”
叶凌夕还以为自己喝茶的时候茶叶沾到了脸上,有些局促地用手背擦了擦嘴,确定什么都没有沾到之后,小心翼翼看着他。
而钟离烁只是微微摇头:
“我只是觉得,小郡主和一开始见到的时候不太一样了。”
钟离烁此话一出,叶凌夕有些惊讶地向后一靠,她的眼神下意识望向床边小小的鞋子,表情有些复杂——
是啊,那个生活在燕敕、真正遭遇过洗女、还裹过小脚的叶凌夕,已经被段锦杀死了。
而现在的自己,既不能接受这种男尊女卑的朝代,也不能接受自己脚上每晚传来的疼痛,她明明就是另一个人。
张了张口,叶凌夕不知道要说什么,过了好一会儿之后才说:
“那……大冢宰可是喜欢凌夕?”
“自然,小郡主是我的妻子,我自然喜欢得很。”
钟离烁目光灼灼地望向叶凌夕,可后者却不敢直视——
钟离烁喜欢的,应该是真正的叶凌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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