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虎落平阳被犬欺。
现在的廖英池又何尝不是这么一个境遇?
叶无霜曾经也不过是他的掌中之物,现在看起来,两人的角色好像是对调了。
“女帝看上去也并非很信任奴才。”
但是,廖英池很快就识破了女人的强装的声势,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匕首的尖端,而后两指在她的腕子上一剁,匕首瞬间就无力地掉落在地上,叶无霜的腕子上也留下了一道红色的印记。
他缓缓转过身,苍白无力的手指从茶杯中轻轻一沾,润湿之后在石桌上画下了两个轮廓。
叶无霜认出,这是齐芸国和燕敕国的版图,中间还隔着无灵海。
“女帝私以为,坐上燕敕的宝座,对齐芸国发起进攻,就必定能够拿下齐芸吗?”
廖英池说话的声音淡淡的,甚至可以说有些虚弱,气息很不足。
这是之前和钟离烁交手之后留下的后遗症。他已经这样很久了。
有时候,站得久了也会觉得气儿有些喘不上来。
说话也不能说太长时间,带出来的太医看过,说是落下了病根儿,气血不足,而且筋脉不通,可廖英池曾经阉割之后就一直体弱,若是强行打通筋络反而不妙。
于是,就成了这副病秧子模样。
叶无霜认真地听着他缥缈的声音,似乎只要自己稍微一走神儿,他的音调就会被风吹散了。
她有时候也会忍不住想,这是曾经多么意气风发的人,可自从倒下之后,就像是生了重病的雄狮,似乎再也站不起来。
“女帝?”
“嗯?”
看的有些走神儿,叶无霜有些尴尬地咳嗽两声:
“我从未这么想过,只是现在正好是燕敕女帝,想要攻打齐芸国更方便些。”
“女帝就这么想要统一两个国家?”
叶无霜颔首一笑,然后微微摇了摇头。
之前,廖英池就问过这个问题。
当时,叶无霜只是点头,但并没有说具体说明,可现在看起来,似乎不将这个问题说清楚,廖英池就一定不会帮助自己。
“我只是……不想让叶凌夕得到任何东西而已。”
“……”
这是何等自私的理由?
廖英池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轻蔑,但并没有说出来。
可这种事情还需要明说么?
叶无霜看了他俊秀的脸一眼,就能读懂他的表情。
“厂公是不是觉得我很贪得无厌?”
“只是觉得有些阴魂不散罢了。”
“哈哈哈哈,厂公倒是个直肠子。”
没想到廖英池会是这么一个答案,叶无霜掩面笑出了声,而后她坐在旁边的竹椅上,阳光从云雾间倾泻下来,就像是在暗沉的天空中撕开了一道口子:
“我与妹妹,也是孽缘。洗女让我们的命运从此分道扬镳,如果不是洗女,我就不会逐出宫中,而如果我还在宫中,有了弟弟之后,父王也就不会再要一个女儿了。也就是说……”
“……”
“洗女毁了我,但是成就了叶凌夕。”
廖英池面色如常,但双眸中渐渐蒙上了一层看不透的阴沉,他的视线稳稳地落在自己画在桌子上的地图,伴随着水渍逐渐变干,两个国家的轮廓逐渐变浅,一部分慢慢消失:
“燕敕虽然从国力、兵力、财力各个方面来看,都要略胜于齐芸国。但燕敕四周多为荒漠,鲜有邻国,最近更没有什么交战,所以将士作战经验不够,没有能拿得出手的将军。可齐芸国就不同了。”
“钟离烁?”
当叶无霜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她注意到廖英池的脸上条件反射地露出了厌恶的表情。
但,这个表情也是一闪而过。
他点了点头:
“曾经,钟离烁做大冢宰的时候,出相入将,段锦扶持起来之前一直在外带兵,就连端木将军也是曾经他带出来的士兵,所以,调兵遣将上,你们燕敕国可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
“更何况,之前组织兵变,如果不是阖乐帝突然出现在大殿之中,估计钟离烁的眼睛也不会瞎,毕竟故作被上官拿捏住,也是他计划中的一部分。所以,女帝如果这么想要夺走阖乐帝拥有的一切,最好想清楚,毕竟,偷鸡不成蚀把米。”
“所以,我这不是来找厂公了吗?”
叶无霜到这里,才将自己的真实用意说了出来:
“厂公,应该是最了解钟离烁的人了吧?”
“可是奴才不懂调兵遣将。”
“但是,厂公懂钟离烁。只要厂公能够想办法不让钟离烁去前线,或者……让他先死了,这一切不就都好办了?”
显然,叶无霜将这一切都想得太简单了。
毕竟,就算燕敕没有了钟离烁,还有一个容梓,没有了容梓,端木将军也不会放手不管——虽然他在上次的兵变被中段锦砍去了右手,可毕竟是个上过战场的人。
对于这一点,廖英池并没有提醒叶无霜,因为他也有自己的私心。
颔首,廖英池盯着自己腰间的荷包,上面的小老虎图案是廖崎玉照着画像上的图案拓上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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