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将胡萝卜比作是人,用刀模拟伤害来泄愤,这种行为不太正常,但是并非不合逻辑,所以说……她会不会是在装疯?”
对此,沈鹤摇了摇头。
“你记不记得斋藤禾彦的日记里曾经写下他对三个同学,用了‘切成许多块’‘捅了许多刀’‘砍下他的脑袋’这样的语句?”
苏木当然记得,这让她很是诧异。
虽然斋藤禾彦受到的伤害,是令人同情心疼的,但是如果以此作为杀人的理由,那也是不对的。
只是,斋藤禾彦真的杀人了吗?
“他当然没有杀人,仅仅是因为过失致讨债者死亡,就使得斋藤禾彦崩溃,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泰然自若地杀死同班同学,还疯狂地记录下来,”沈鹤看向还在执着于切碎案板上胡萝卜的斋藤留美子,“你不觉得,斋藤太太的行为正好能与日记中的内容吻合上吗?”
是啊。
分尸、切碎、砍头……
这不正是斋藤留美子现在正在进行的吗。
“我明白了!斋藤禾彦在写下的这些日记,其实是他晚上回到家里,对白天在学校里受到欺辱伤害的报复,或者说是一种泄愤,而斋藤太太在禾彦死后,翻看了他的日记,因为过度思念儿子,所以不自觉地模仿起了儿子。”
沈鹤补充纠正道:“比起推断为过度思念,不如说她是对斋藤禾彦怀有愧疚,觉得儿子走上绝路,是她作为母亲的失职,所以她试图通过模仿斋藤禾彦的行为、背诵他的日记,去体会那一刻儿子的痛苦。”
斋藤留美子一辈子也无法忘记那一夜。
因为受了风寒,早早吃下感冒药的她,睡过了儿子放学回来的时间,等她再度醒来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
儿子的卧室就在他们对面,从门缝里她看到了微亮的灯光,担心儿子是不是还没有按时入睡,她起身去查看。
推开门的那一瞬间,她那个温柔乖巧的儿子,胸口插着一把水果刀,就那样静静地躺在他心爱的木床上,没了生息。
禾彦的血将床单染得鲜红,就像窗外的红枫一样,灼得人眼睛酸疼。
她失声尖叫,痛哭流涕,冲到床边想要抱住儿子开始僵硬的小身体,却不知道该从何下手。
禾彦的头发散了一半,眼泪已经干涸在他稚嫩的脸庞,那双小手冰凉得可怕,再也没有办法抬起来,帮她擦掉眼泪,对她说“妈妈不要哭,小彦不难受”了。
那一天,她哭了整整一夜,可却没有一个人赶过来看他们母子二人一眼。
斋藤纯一郎断断续续地听见了沈鹤的话,虽然不清楚他究竟在和谁对话,但听到“因愧疚而体会儿子的痛苦”时,他才明白了什么。
“原来留美子那天是这个意思……”
他回想起禾彦下葬的那日,他匆匆从国外赶回来。等他到达墓地时,只剩下斋藤留美子一个人蹲在禾彦的墓碑前,她好像苍老了不少,那样年轻,鬓角就已经出现了白头发,眼角的皱纹也多了不少。
看着如此虚弱的妻子,他心痛不已,想要将她扶起来,可是留美子奋力地推开了他。
她不知从哪儿掏出来了一把水果刀,也可能就是藏在禾彦床底下的那一箱子水果刀里的一把,她恶狠狠地注视着他,指责他的无情与冷血,挥刀就刺瞎了他的左眼。
血液一滴一滴地滑落在他的手背上,他在晕过去前,听到留美子在他耳边放声大笑着说道:“哈哈哈……疼吗?可你和我又有什么资格觉得疼呢?这远不及他千分之一的疼!”
明明是在笑的,可是他却从她的声音里,听到了绝望的悲鸣。
也是从那之后,留美子开始在夜晚到处乱跑,挥舞着水果刀,嘴里振振有词,有时候是切胡萝卜,有时候就只是漫无目的地游走,还有的时候那水果刀会割伤她自己的身体。
为了保护留美子,他收走了房子里所有的刀具,可是下一个夜晚来临时,她总能再找出新的刀。
斋藤纯一郎从回忆里醒来,泪水盈眶,他不爱那个儿子吗?
怎么可能呢,那是他唯一的儿子,他也抱过他,陪他玩耍过。
或许是无法承认是自己失职,所以他刻意地回避与禾彦有关的一切,包括那本日记。
但责任与罪过,是回避不了的。
他从身后拥抱住自己的妻子,对她低声说着对不起。
不远处,看着这一切的沈鹤与苏木,心中滋味难以言喻,这桩闹鬼案件的背后,是一个家庭的悲剧,是一个小朋友走向绝望的秘密。
夕阳西沉,入秋后,天总是黑得格外快。
斋藤寺良就是踩着最后一秒的落日余晖踏进房子里来的。
因为一早就知道今天沈鹤会来,他还有些开心,刚一进屋就欢快地呼唤起沈鹤的名字。
可听到小男孩声音的斋藤留美子却愣住了。
众人反应不及,她已经一个健步冲了出去。
“糟了,她手上还有刀!”苏木冲着沈鹤大喊。
而沈鹤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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