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被背弃的恶魔,捏碎了世间最后的仁慈,一步一步走向无可回头的黑暗之中。
苏木在钢架上急不可耐,拼命地摇晃着钢架,那钢架本身并不牢固,只是起支撑幕布的作用,经她这么一折腾,吱吱呀呀地发出声响。
她终于将布条挣脱到自己的下巴上,嘴巴获得了自由,她吸了两口气,大喊道:“许长庚住手!”
钢架之下的许长庚,抬起头,透过顶上的黑纱,能看到少女的身影,她还在竭力挣扎。
许长庚的表情此时只能用冷若冰霜来形容,他沉声质问:“你也要阻止我?这些事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你想过你妈妈吗?你杀了人就要伏法,可你妈妈怎么办?她一个病人又要怎么活下去?”
“她活不下去了,”他的声音里没有一丁点情绪的起伏,“我早就问过医生了,她只剩下不到三个月的寿命,等我为她送完藏,我就下去一家团聚。”
靠,你小子想得还挺周全!
苏木气结,努力平复着焦躁不安的内心,继续与他搭话,“可如果你今天就落网了呢?今天没落网,也可能明天就落网了!你妈妈还有三个月,她怎么活?你指望谁去替你照顾她?”
许长庚终于停下了向前的脚步,可不到半秒钟,他又皱起了眉头,“不对,你在拖延时间。”
他不打算再理会苏木,将钢丝在手中缠了几道,朝着不断重重喘气的老馆长而去。
苏木听着情况不对,又奋力抬腿将另一侧的一排模型也踢了下去,可其中有一个模型的电线比较长,绑住了她的脚,正巧连接着她手腕处和钢架的绳索此时也松了开来,她就这样被倒吊着,被拉离了钢架,悬挂在半空中。
许长庚正好走入了休息区,那些被踢下去的模型正好砸向了他,他不得不抬起手肘遮挡。
而上半空,那根缠着苏木脚踝的电线发出了“滋滋”的声音,模型瞬间暗了下去,她知道这根线要承受不住重量断开了。
情急之下,她也听不到近处有重重叠叠在一起的脚步声,正在逐步朝着他们靠近,她心里窝火,愤怒嚷着:“沈鹤,你再不来救我,我们就都别想回去了!”
走廊上,一阵无名之风穿堂而过,带着一队刑警的少年沈鹤当然听到了苏木的叫喊,仅仅只是在他愣神的那一秒钟时间里,他的胸口突然升起了一股莫名且强烈的力量在往外奔涌,那道风来势汹汹,险些将人掀翻,吹得走廊上的玻璃都在振振发响,悬挂起来用以点缀的灯也碎了一地。
随着苏木的一声呐喊,紧接着一道清晰的断裂声响起,她瞬间失重,身体不受控制地往下坠落。
可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她在半空中,腰肢被一双温暖却略显粗糙的手掌握住,那双手带着她借力在空中晃了半圈,让她得以稳稳地落进一个宽阔的怀抱里。
她靠在那人的胸膛上,听见那人的笑声从胸腔里震动开来,眼眸不经意间模糊成了一片,看不清东西,只有温热的泪花在荡漾。
“你怎么绑得像条毛毛虫,这是要振翅高飞了吗?”
还是那令人熟悉的戏谑语气,苏木拉开脑袋,重重地撞在男人的胸口处,抬起头来,不满道:“干正经事!”
看着她嘴角明显的红痕,还有被捆绑处没一块儿完整的皮肉,沈鹤眼神暗了暗,他轻柔地拍了拍少女的脑袋,侧过身来,一面帮少女解开身上的绳索,一面对握着钢丝的许长庚道,“你不会觉得现在还能杀人吧。”
许长庚阴鸷的眸子里,已经没了半点理智,他扔了钢丝,又用口袋里掏出一把被磨得锃亮的刀,举着刀就冲着沈鹤还有苏木过来了——他们俩正站在老馆长的跟前。
沈鹤手里的动作没有停下,将苏木身上的绳子全都解开后,他握着那根绑着苏木双手的绳子,对着许长庚一套,将他持刀的手套进绳子中间。
沈鹤两手齐齐用力,许长庚的手立马握不住刀柄,沈鹤的皮鞋轻轻踢了一脚刀柄,将那柄刀一脚踢向展厅门口,斜斜地插进了刚被少年沈鹤推开的大门上。
少年沈鹤看着展厅内的情况,愣在了原地。
而那头的沈鹤还没完,他拽着绳圈将许长庚拖到一边的星盘台上,又对着他的肚子来了几脚。
许长庚吐出胃里的酸水,小腿又被蹬了一脚,就这么直直跪在了苏木跟前。
沈鹤将他另一只手抬起,一并绑进了绳圈里,干净的皮鞋踏在他的背脊上,上身却始终保持着挺拔,凉嗖嗖的开了口,“现在冷静下来了吗。”
许长庚涕泪四流,身上的疼痛和心上的痛,让他无法言语,他双膝跪着,被沈鹤踩得几乎匍匐在地,狼狈得不像样。
苏木活动了一下手腕,走到一边,在被她踢下来的那堆模型里找着什么。
“你爸爸曾经说过的,‘群星之间藏着世间所有的秘密’,这个秘密你找到答案了吗?”
听到少女的声音,许长庚抬起头来,见他没有挣扎,沈鹤也收回了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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