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鹤回头见她坐在装饰的石碑上,以为她受不了这样多的人群,便没有出声阻止,继续帮忙安置伤员。
街心公园里的人越来越多,饶是孟汐坐到了一边,还是能清晰的听到身边人的谈话。
“里头还有人吗?”
“刚才听火警说,有个年轻人从十七楼里救了个小姑娘出来,但他自己没出来,所以上头应该还有人吧?”
“啊?他上去干嘛?”
“二十楼往上全都是火,火警只能到达十九楼,那个童燕不还在二十三楼的窗户上坐着吗?他说自己知道一条路能带着火警上二十楼,就一头扎进去了。”
“那童燕怎么还没被救下来啊?火势也没减小啊!”
就在他们说话之际,一批火警从大楼里跑了出来,朝着楼下救火的队友做着手势,准备强行突围。
街对面有新被救出来的员工,被几名火警扶持着安置到孟汐身边。
那人趴在地上喘息,为劫后余生落泪。
闲聊的几人向他递过去水和纸巾,顺嘴问了一句什么情况。
那人猛灌了几口水才道:“楼上全塌了,火警根本进不去,消防通道都炸了,有个年轻小伙子,身形比较单薄,就他一个人从废墟里钻进去了,他说他可以上二十三楼,去西面把窗户打开,这样火警就能从西面进入大楼内了。”
“这多危险啊!不能直接破窗吗?”
“不行……童燕就在二十三楼南面的窗户上,动静大了,怕她激动跳下来。”
几人唏嘘不已,却不料,他们身边坐了半晌的少女,突然站了起来。
她今天为了上节目方便,穿着一身改良的宋制汉服,上身是收着袖口的长衫,下身的宋裤宽大像条裙子,几层外纱,在她跑动起来时,像翻飞的花瓣。
她一路跑向电视台大楼,绕过正门,从大楼后方的窗户里翻了进去,又一路沿着沈鹤抱她下来的消防出口往上爬。
孟汐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都没有站起来的力气,现在却突然狂奔十几层楼梯,她做好的发髻也松散了下来,脸上黑一块儿白一块儿,像只小花猫。
心底里有个声音不停地在碎碎念:“沈鹤呢?”
她咬着牙一口气跑上了十九楼,又顺着刚才他们清理过的路径找到了二十楼崩断的入口。
梁柱的塌了一根,刚好卡在了门口,这个缝隙,也就只有少年人能钻得进去。
她操起十九楼走廊上的椅子,打裂开了茶水间的出水口,将外衫脱下来,在出水口处浸湿,然后又重新穿回自己身上。
冰凉的触感让她打了个哆嗦,可她没有半秒钟的犹豫,就钻进了二十楼仅剩的那个缝隙。
少年沈鹤往二十三楼去的路被各种办公桌、隔断墙阻成了一段一段的,但也是因此空出了一块儿没有火势的区域,这里浓烟很大,她用湿淋淋的袖子捂住了自己的口鼻,艰难地翻过一个又一个的障碍物,终于抵达了二十三楼的楼梯口。
和下面二十一楼一样,墙壁的坍塌导致想要穿过障碍物变得十分艰难。
怪不得少年沈鹤要去二十三楼开窗,二十二楼也被阻断了,根本没有办法从别的地方突围。
她费劲地从横梁与墙壁的缝隙地下钻出来,又一路摸索着靠近西面的窗户,这才发现,浓烟之下,西面的窗户根本没有被打开。
少年沈鹤不在这里。
西面是一整扇窗户不动用暴力,是没法从里面打开的,可凭她自己也没办法敲碎这扇窗户。
“抓紧……”
浓烟之中传来了艰难的话语,还有楼下的尖叫和惊呼声。
孟汐已然猜到是什么情况了,她从地上捡起不知是谁落在这里的手机,打开手电筒模式,将手机卡在了西面的窗户上。
烟雾太大,从外面没办法锁定西面窗户的位置,她用灯光作为记号,是为了方便楼下的消防官兵找到突破口。
随后她便快步往南面赶。
此时,在那面那扇唯一能打开的窗户前,童燕整个身子都垂在半空中,少年沈鹤半身卡在窗台上,手中紧紧握着童燕的双手。
他用来遮挡口鼻的面部掉在了地上,上面已经一滴水都没有了。
孟汐几乎是飞奔过来,她一手抱住少年的腰,一手就这湿乎乎的袖子捂住了少年的口鼻。
可少年已经吸入了太多了的浓烟,整个人都有些摇摇欲坠,她才刚刚碰到他,他的半个身子便被下坠力道带着,往下翻。
孟汐惊呼一声,死死拖住他的腰。
“为什么……”
她的声音很小很低,却足以穿进少年的耳朵里。
刚刚感受到她的触碰,他还以为是幻觉,没想到她真的出现在了他的身边。
少年咽下一口割喉的口水,张了张嘴:“什么?”
孟汐眉头紧锁,没有抬头去看他,声音里还有些颤抖,“我问你为什么要来救人,你又不认识她……救了一个又一个,那些出言侮辱你、轻慢你的人你也救……这些人跟你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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