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皇上传位给太子!”张柬之见李显迟迟说不完整的话来,立刻高声喊着。
“呵呵,张柬之……”武则天看着和她一样老迈的张柬之,冷笑着,“你可是在朕的手里才当上宰相的。”
“臣正是为了报答皇上的提携之恩!”
“你们……”武则天扫视着面对着她的一众人,忽然笑了起来,“呵哈哈!”仿佛是见到了什么可笑的事,笑了许久,直到眼角笑出了眼泪,忽而又收住了,“很好!朕的儿子、女儿,朕提携的大臣,都到齐了!”
接着,武则天的目光又落在了安金藏的身上,很奇怪,在这样的时刻,她竟然注意到了安金藏:“还有你,安校书……就算是到了今日,朕终究是赢了你!”
这段话,如今只有安金藏和武则天两个人自己知道。
安金藏知道,武则天说的,是他想要辅佐李旦当上皇帝这件事,如今,站在她的面前,逼她退位的这个人,是李显,她从房陵召回来的另外一个儿子。
不过,面对四面楚歌的武则天,安金藏已经不想在去争论什么了,何况,他的这番心思,也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是,皇上,您赢了。”他躬身行礼回答着。
武则天抬头看了看今夜还在长生院上空的月亮,长舒了一口气:“朕也该歇歇了……”
“皇上圣明!”张柬之带头说着,其余的人也一起高喊着,“皇上圣明!”
而安金藏望过去,只有太平公主,紧闭着嘴,脸色铁青什么话都不说,他知道,自己到了要离开竹林小院的时候了,但是,他知道,这一次没有像上次那么容易离开了。
天明十分,他怀着忐忑的心情跟着太平回到了山庄之中。
一路上,太平都没有和他说话——这不是个好兆头。
一走进山庄的大门,太平忽而拔出了腰间的佩剑,直指向了安金藏的面门。
一路上安金藏都集中精神观察着太平的一举一动,此时长剑指向他,他微微往后退了半步,剑尖停在了离他半寸远的地方,空气中还有锋利的坚韧划过之后嘤嘤的回荡声。
“你敢算计本公主!”太平怒目而视,“是你让我去找的李多祚,但李多祚怎么会去东宫?!”
正在安金藏想不好该怎么回答太平的时候,此时凌晨,山庄的门却忽然被扣响了。
“姑母!”门外李隆基的声音传来,听起来很是焦急。
太平听了,只好按捺着收起了手里的剑,而听到是临淄王声音的侍者早已经去开了门了。
李隆基一路进来,见了太平,才松了口气似的说:“姑母你没事就好,听说宫中出了大事,姑母也去了,我怕姑母有事。”
“三郎有心了,我没事,你一早过来,就专为了这个?”面对李隆基,太平的语气总算柔和了一些。
“是的,姑母待侄儿最好,侄儿最怕姑母出事。”
听到李隆基说这话,太平眼中露出了欣慰的神色。
李隆基此时,才似乎无意瞥见似的,看了眼安金藏:“啊,金藏君,原来你也在这里,本小王可好些日子没见你了。”
安金藏不敢多说话,只是微微行了个礼。
而李隆基摆出一副大孩子的模样,上前拉住了安金藏的手:“正巧,我大哥有些音律的事情,要找你讨教呢,那你就随我去一趟吧?”说着对太平道,“姑母您也累了,侄儿就不打扰了。”
太平正想阻止,李隆基已经“兴高采烈”地拉着安金藏离开了公主山庄。
外面,刘幽求和仙瑶已经等在那里。
“怂货,按照你的吩咐,知道宫中事成,咱们就过来这里等你了。”刘幽求把缰绳递给了安金藏。
“我让你们过来,可没让阿瞒也跟着一起冒险过来啊。”安金藏说道。
刘幽求无奈地说:“要瞒三郎,也是挺难的一件事。”
此时,李隆基已经将手搭在了安金藏的肩膀上,略带埋怨地说着:“金藏君,如此大事,你竟然将我蒙在鼓中,真不是朋友所为。”
安金藏笑道:“我这不是留了四个字给你么,你呐,现在还不是出头的时候。你看,你知道了我和破蕃帽儿的约定,就不顾危险地过来了,若那时候我告诉你,我们打算做什么,你还不得我们一起入宫去杀张易之?”
“怎么,怕本小王立功么?”李隆基当然明白安金藏的苦心,此时不过是开玩笑着说。
不过,他这一问,倒是提醒安金藏了,他不无忧虑地说:“是功是过,还未可知啊……”
……
就这样,唐中宗李显终于登上了历史的舞台。
而和万众瞩目的他光复李唐的时候,没有人注意到,他的皇后,第二次带上皇后王冠的韦氏的内心正悄然发生着变化。上一次,她当上皇后的时候,还是个少妇模样,如今饱经沧桑,这顶皇冠已经不足以抵偿她所经历的苦难了,面对着铜镜之中,穿着华丽凤袍的自己,她暗暗发誓,有生之年,她所失去的一切要成千成万倍的要回来。
张氏兄弟死了,接下来,就是清算的时候了。
在李隆基的鼓动下,相王李旦向唐中宗进言,弘文馆学士宋之问亲附张易之,应当严惩。
宋之问在惊惶之中等来了一道流放岭南的圣旨。
对于他来说,这已经是所能得到的最好的结果了。
而对于宋之问的去留,安金藏无心过问,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他找到了张柬之。
在狄仁杰曾经夙夜处理政务的偏殿里,如今坐着的,是张柬之了。
新帝登基,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处理,安金藏默默地在角落里等了许久,也不见张柬之有空和他说话。
太阳落山,那些围绕在张柬之身边的人终于都走光了,张柬之这时候才注意到留在殿中的安金藏。
“金藏啊,你什么时候来的?”张柬之终于可以坐下来松口气了。
“阁老,这几日一直没有机会见你,张易之和张昌宗的党羽都肃清的差不多了,但有个人,你们似乎还没有下手……”安金藏沉声说着,仅剩的夕阳投射进这个不大的偏殿之中,而他站在夕阳之外的阴影里。
“哦?金藏所指的人是?”张柬之显得有些漫不经心,一边拿起案几上的奏章,一边问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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