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陛下还在东宫亲手动了家法,这是陛下动了要废太子之心啊!”忠王却依旧口无遮拦道。
听他这么说,群臣震动。
高于明发出连声咳嗽,完全不接忠王的话。
因为废立太子之事,应由皇帝乾纲独断,不是臣子能议论的。
忠王此话,分明僭越。
太子李承稷脸色更是难看至极。
“忠王,你的耳目倒蛮灵通的么。”皇帝李赜冷冷的说道。
他刚刚动家法责打了太子,忠王那边马上就收到消息。这分明是说,他在宫中布置了眼线。
而身为帝王,最恨的就是臣子有不轨之心。
在自己身边安插眼线,岂非有觊觎之嫌?!
“臣惶恐。”忠王知道失言,连忙躬身道。
不过项南看他的样子,却丝毫不见惶恐之色,不禁心中暗道,忠王看似狡黠,其实却是湖涂。
自古皇帝为了维护统治,都会立下规矩,要求内廷不得结交外臣。怕得就是内外勾结,祸乱朝纲。
但自古以来,外臣为了揣摩上意,上达天听,都难免跟内臣勾连。但此事分属绝密,哪怕做了也绝不能说。
忠王却是在大殿之上,当着皇帝、皇子、群臣的面,公然宣称自己在宫内有眼线。被皇帝敲打之后,还如此轻描澹写的敷衍,简直就是狂妄自大,傲慢不逊,不知死活。
也难怪很快就垮台了,落得削职为民,永远不得做官的下场。
……
“婚嫁也是后宫之事,依妾身的妇人之见,那西州九公主,必是要嫁给我豊朝的太子。不论太子位何人坐,这东宫就在那儿。不如先派使臣以东宫的名义前去求亲,以防时局不稳,造成动乱。”此时,皇后张玫娘开口道。
项南一听,心中暗叹一声,张玫娘也不是聪明人。
身为皇后,职责是料理后宫,废立太子之事,也是她可以置喙的么?!况且她自己是利益关系方,此时更不能多话,以免落人口实。
果然李赜听了她的话,仍不肯说话。
“陛下,臣以为还是……”忠王此时又开口道。
令项南都替二皇子愁得慌,有这样的猪队友在,哪怕他再英明神武、凶狠狡诈,也要被拖住后腿啊。
从刚才皇帝的敲打来看,显然已对忠王很是不满。如果他够聪明,此时就应该闭嘴。但他还是要说,真是太没眼力见了。
“陛下,老臣也有建议……”此时,高于明忽然插嘴道。
“高相,老臣还没说完呢。”忠王见他阻止自己说话,不禁不满的瞪了他一眼。
皇帝李赜却根本不理他,而是扭头看向了高于明,“高相请说~”
忠王立刻闹了个没脸,让项南都替他臊得慌。
“陛下,老臣提议让太子率使团,前往西州求亲。
太子年轻气盛,这次督办举子桉,是误信了谗言,对臣有些误会。陛下相信臣,臣感激不尽。臣身为人父,深知爱之深、责之切的道理。
恳请陛下,让太子将功补过。若此次西境之行,太子能够完成和亲使命,立功归朝,正好堵住满朝文武悠悠众口。”高于明随即说道。
这番话说得又得体又漂亮,而且深得朕心,让项南都暗暗给他点一个赞。
要知道李承稷当太子已有十余年。人养条狗养几个月都有感情,何况是培育了十余年的亲儿子。
哪怕李赜再铁石心肠,对李承稷也依然有情。
就像李承鄞说得,“我从小最羡慕的就是你了,不是因为你是太子,而是因为,父皇每次看你的眼神,才更像一位父亲。”
因此他其实并不想因这件举子桉,就废了辛苦培养二十余年的接班人。
这一点,忠王、张玫娘都没领悟到,但高于明却熟知帝王心理,因此才建议太子戴罪立功。
求娶九公主,稳定西境,对豊朝自然是大功一件。
如此一来,给皇帝一个台阶儿,让他能够就坡下驴。既保住太子之位,又全了自己面子。
毕竟之前太子骂皇帝是昏君,冷血无情,包庇奸佞,罔顾国法,还在宫中身穿孝服。皇帝不生气是不可能的,这口气也得撒出来。
而且,他为太子说了好话,也能摘清自己收买士子,诬陷太子的嫌疑。
可以说是一箭双凋,聪明之极。
果然,听了高于明的建议后,皇帝李赜脸上终于点了点头。
……
随后,皇帝颁下旨意,将李承稷由太子贬为亲王。但未免引起朝野动荡,因此秘而不宣。
命他去西周探望明远公主,顺便向西州王求娶九公主。前往西境安护府效力,未建军功,不得还朝。
三天之后,项南前往承天门,为太子李承稷送行。
到那儿之后,只见羽林军肃立御道两侧,盔明甲亮。
御道上停着一辆华丽的大车,正是太子的銮驾。
此时,他也正站在那里,面容肃穆。
“大哥,何至于此啊~”项南上前,见礼过后,长叹一声道。
若太子不犯浑的话,迟早成为九五之尊。这皇帝宝座,根本没有其他兄弟的份儿。
如今却落得被废的下场,而且不久之后,还要连着被人刺杀两次,实在是可怜得很。
“五弟,皇兄临走之前,嘱咐你一句话,比皇帝更难做的是太子,比皇宫更危险的是东宫。”李承稷嘱咐项南道,“你以后万事小心,多加保重。”
项南点了点头,“多谢大哥,弟弟一定谨记于心。”
自古皇家无父子,从来帝王少兄弟。
太子是皇位的唯一合法继承人,只要皇帝一死就能够顺利登基,自然就成为皇帝最为忌惮的人,毕竟没谁喜欢盼着自己死的人。
因此历朝历代太子都是高危职业。既不能表现的太优秀,令皇帝起戒备之心;又不能表现的太平庸,令皇帝起厌恶之心。
其中分寸,十分难以把控。
因此自古至今,太子都不好当,被废的、被杀的不计其数。
……
两人说话间,二皇子李承邺、三皇子李承汶、四皇子李承沅也分别来到,向着大哥李承稷诉说惜别之情。
尤其二皇子李承邺,眼珠儿都红了,令项南都佩服他的好演技。
要知道,剧中正是他派刺客冒充丹蚩人杀了李承稷,并借此成为东宫太子。
随后,皇帝李赜、皇后张玫娘驾到,共同送太子李承稷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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