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志,我之前打了电话,预约取款。”张生拿着邮局的汇款单,走进了西堡镇邮政所。
在没有计算机联网以前,银行间的打款是极不方便的,人们使用的还是纯纸质的存折,银行留一个底,存折上做一次记录。
如果要存钱或者取钱,就在存折上手写一行字,核定数字以后,盖章,并在银行的存底上同样做记录。这样的方式,粗看似乎只是比电子化麻烦一点,但在跨地区取款的时候,麻烦就极多了。
在很多地方,别说跨地区跨行取款了,甚至不能在同一个银行的不同营业部办理存取款业务,原因很简单,其他的银行营业部没有存你的底子,自然就不能帮你办理业务。
这个年代,走在时代前端的是邮政局。
电话电报都是极快的通讯工具,邮局汇款也是少数能够跨地区流动资金的工具。
张生要用钱,也只能请捷利康北京本部的人汇款到西堡镇。
西堡镇邮政所里,柜台前值班的正是吴倩,她低头看着英语书,一边念着含义不明的单词,一边用邮局废弃的信纸背面抄写,听到响动了,也不用抬头。
国企就是这样的风格,只此一家,既不用讲究服务,也不用讲究效率。
张生不得不再次开口,道:“同志你好,我这里比较急,能帮我看一下吗?我马上就要用钱。”
旁边的李大姐不高兴了,从旁边柜台站起来喊道:“就你着急啊,谁没点事情啊?年轻人读点书多不容易的,你喊啥喊。”
“我没喊,是您喊了。”
“我喊咋滴?”李大姐一拍桌子,再问:“我喊咋滴?”
这就是“你瞅啥”的西堡镇邮政所版了。
张生无奈摊开手:“我错了,我真错了,我就是着急办事。我是英国捷利康驻中国办事处的张生,我昨天打了电话,说想取一万元,你们河东省邮政局说是特事特办,让我今天来你们所来取就行了。”
张生说出外资企业的名字,又喊出河东省邮政局的名字,就开始静静地等待邮政所诸人前倨后恭了。
李大姐盯着张生看了一会,啧啧道:“好好的中国人不做,给外国人做牛做马……”
张生又气又怒,要是换做平常,他就要骂开了,但今天有更重要的事。
他强忍着怒气,道:“同志,没必要这么说,我就是来办事的,你把汇款给我就行了。”
张生将汇款单放在桌面上。
李大姐拍拍吴倩,示意她离开,自己看了眼汇款单,道:“金额太大了,我们所长不在,你等着吧。”
张生这下子真急了,大声道:“这笔钱很重要,我今天一定要用到的。”
“所长不在,你喊也没用。”
“你们所长去哪了,你们没收到上级的命令吗?”
“所长昨天就住院了,心脏病,危险的很。”李大姐说着抹了抹眼睛,道:“所长辛苦了一辈子,身体早就差的很了,昨天接到局里的命令还要坚持工作,结果就晕倒了,现在还到医院里躺着呢……”
张生彻底无语,人家在医院里,他能怎么样。
“所长不在,管事的是谁?副所长在吗?”张生必须自己问,不问人家才不理你呢。
“我们是镇邮政所,哪里有什么副所长。”李大姐叹口气,又道:“所长是临时晕倒的,现在没有管事的人,你有天大的事,我们也没办法,明儿再来吧。”
“哎……不行,那边有人等着我呢。”
“行不行你自己看吧。”李大姐不理他了。
张生踌躇片刻,再次求情道:“好歹给我一半吧,我真有急用。”
在旁观战的吴倩不由笑了出来:“汇款单是一起的,要取就都取出来,给你一半怎么算呀。”
“我……”张生看向吴倩,愣了一下,转瞬调整情绪,道:“那我打个电话行吗?”
“公用电话,先在这里填表给押金。”李大姐继续指导张生。
张生掏了10元人民币放在桌上,心急火燎的去打电话,没想到,电话竟然是被锁着的。
李大姐悠然自得的敲敲柜台,道:“填表,签字,给押金。”
“押金不是给了。”张生按捺着怒气,他很想一走了之,但是不行,整个西堡镇有公用电话的就是邮政所,公共电话那种高大上的玩意,在北京都不太普及。
“你不签字,一会打电话回来,翻脸说你给了一百块,我怎么证明?”李大姐的理由亦很充沛,说完就走了。
张生看着她,突然觉得不妙:“她怎么走了?”
“也许是上厕所?”吴倩摇摇头,继续埋头温书了,她和杨锐约好了要读大学,复习一个学习显然不够。
张生心有不甘的问:“多久回来?”
“我不知道呀。”吴倩继续摇头,继续温书。
“我把表格填好交给你行吗?”张生心存侥幸。
吴倩不好意思的笑笑,说:“我没有钥匙。”
张生只好先填好表格,静静等待李大姐的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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