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冬雪知道自己并不仅仅是出身普通,而是罪臣之女,这样的身份,如果那些看上秦叙,想招他为乘龙快婿的人家知道了,会认为自己是很好解决的糟糠之妻,即便秦叙休了自己,都不需要受世人的谴责。
因为随便一个理由,比如当初是因为同情自己,不想自己沦落风尘才娶了自己。
而现在他遇到了真爱,自然可以休妻,寻求更好的人生伴侣,或者直接将妻降为妾,只要给予顾冬雪一定的生活所需,按照世人的想法,秦叙如此做,不仅不能算无情无义,反而算是有情有义,有同情心有善心。
“哪家?”顾冬雪问道。
即便秦叙已经明确的拒绝了,她还是想要知道,否则去了京城,若是被人找了麻烦,她还是糊里糊涂的。
秦叙也不瞒她,“承恩候府二房的四姑娘。”
“承恩候府?”顾冬雪吃了一惊,她没有想到秦叙这一招惹,便招惹个来头这么大的。
“太子殿下对你回来接我,真的没有意见?”
顾冬雪有些不放心,虽然在太子还是谨王的时候,他来自己家做过客,那时他对自己很客气也很和善,可是今时不同往日,身份变了,立场自然也变了。
承恩候怎么说也是太子的外家,是太子得力的帮手,秦叙是太子信任的手下,太子会不会认为,秦叙娶了承恩候府的姑娘,对巩固他的地位有利。
秦叙知道顾冬雪在想些什么,慢悠悠的道:“皇后出自承恩侯爷那一房,承恩候二房虽然是嫡出,一房人无论从上面的二老爷,还是到下面二老爷的子孙,都不甚有出息,只是蒙承恩候府的庇护,得了闲差混日子罢了。
太子对肖家二房似乎并无好感。”
秦叙如此一说,顾冬雪稍稍放了心,却又听秦叙道:“即便肖四姑娘是肖家大房的人,太子也不会想撮合我们的。”
顾冬雪疑惑的看向秦叙,秦叙道:“即使是亲外祖父,亲舅舅,却也不能百分百的放心,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这是乡下村妇都能明白的道理,太子殿下英明神武,自然不会不懂。”
秦叙这样一说,顾冬雪算是彻底放了心。
至于其他人,自然还会有的,不过就像顾冬雪曾经对王氏说过的话一样,她不会杞人忧天,若是只会一味的杞人忧天,那么这日子便不会有一天舒坦的了。
如此,即便秦叙对她有再深的情意,也免不了总有一日会被消耗殆尽的。
情意?
刚刚那样一想,顾冬雪便有些吃惊,她刚才想到了秦叙对自己的情意,是不是她已能在这一年多近两年的生活中感受到了他潜移默化的情意。
他对自己是有情的吧?
或许即使一开始没有情,但是渐渐的不知什么时候已然有了情,如她自己。
“怎么了?”
秦叙看顾冬雪忽然发起怔来,不禁有些担心,以为她仍然在为这件事担忧,正绞尽脑汁的想着该怎么打消她的顾虑。
忽然福至心灵,他忙道:“你忘了,我们其实也不是毫无根基的。”
秦叙的话将顾冬雪从那忽然冒出的“情意”二字中回过了神,只是她毕竟刚刚回神,尚无法立刻明白秦叙话中的意思。
秦叙失笑,他忽然觉得即使她这副迟钝的模样,也让他欢喜的很。
或许这便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无论她是什么模样什么神色,聪明或者愚笨,只要是那个人,便是对的,便怎么看怎么顺心。
此刻,秦叙忽然很感谢自己当初决定报恩的方式。
以身相许这种报恩方式或许老套了些,或许对终身大事随便了些,但是于他而言,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选择和决定了。
这样说或许并不准确,他似乎并没有报上恩,反而又得了好处,得了一个让他满心欢喜,与他琴瑟和鸣的终身伴侣。
“我们有什么根基?”顾冬雪见秦叙唇边的笑意,以为他是在笑自己的迟钝,因此越发急切的想知道答案了。
“你忘了,爹是什么身份?”秦叙为了安她的心,也不再卖关子,而是提醒道。
他这一说,顾冬雪立即反应过来,“你是说平国公府?”
秦叙点头,“爹虽然离京二十余年,可是看平国公府的态度,对爹并不是不管不问,我们怎么说也是平国公府的人,即便平国公府对我们不冷不热,但是这名头还是可以用用的。”
秦叙理所当然的道。
的确,平国公府是开国功勋,即使如今声势大不如前,但是底蕴尚在,秦松林作为老平国公唯一的嫡子,虽然没有继承平国公府,但是身份地位摆在那里。
作为秦松林收养的唯一的儿子,秦叙即便是养子,却也是秦松林唯一的后人,不看僧面看佛面,他们不会利用这层身份做出格的事,但是完全可以利用这层身份抵抗被人做出格的事。
顾冬雪的确不会杞人忧天,但是前景更加乐观,自然让她也放松了许多。
第二天,顾信学堂里来了五位先生和顾信平日里交好的十几名同窗。
先生自然是由秦叙作陪,秦松林也回来了,秦叙还喊了管峰和周还以及卫所中几个要好的同僚一起。
管峰本来一听是来陪学堂里的先生的,自然连连反对,他这一生不怕打仗不怕恶人不怕苦不怕疼,唯一最怕的便是读书以及读书人,他觉得那是他的克星。
可是以管峰那点道行,又怎么能争得过秦叙。
最后自然老老实实的来人。
顾冬雪头一天就开始准备饭菜和酒席,孩子们安排在一个厅堂,先生们安排在另一个厅堂。
热热闹闹的招待了学堂里的人,这一天在顾信很快乐,在顾冬雪很忙碌,秦松林和秦叙与客人们畅所欲言把酒言欢中度过了。
直到晚上,秦叙回了良辰院,这才对顾冬雪道:“这次很巧,信哥儿学堂里有两个先生都是举子,本来是准备过完年之后去赶明年的春闱的,现在听到我们要上京,竟然都准备一起过去了。”
顾冬雪一愣,“信哥儿的学堂里竟然有举人?”
要知道顾信今年才只有七岁,他的同窗们也和他的年纪相差不大,这么大的孩子,只是刚刚启蒙,有秀才做先生就已经很好了,有的学堂里只有童生教这些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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