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寂昨夜锒铛入狱,聂允自是听说了,想不到才几日不见,沈寂查案就已将自己查进了刑部大狱。
但赵千澜会这么快找上他,这却是他未曾想过的。
“让她进来,我换身衣裳就去见她。”
这座宅子是早年皇上赐给聂允的,那时他将将坐上西厂提督太监的位置,便在城西给他赏了座宅子,此地虽装潢贵气,却缺少生机,如他这个人一般,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肃杀之气。
千澜被人引在一处院落的抱厦落座,又有女使奉上热茶,不多时聂允便带着人过来了。
“见过厂督。”
千澜忙起身施礼。
聂允一身玄锦袍,低头注视着眼前屈身施礼的姑娘,本是面无表情,在看见她低眉乖顺的模样时,却一瞬寒了目光。
“起来。”他厉声。
千澜莫名生畏,她是来求人的,可见聂允这般模样,以为他心情不佳,不禁身子就为更低就。
聂允忽然伸手一把拽住她的手臂,微微用力,她便被拉了起来。
“我说让你起来。”
千澜本就心绪不稳,如此被他喝了一声,人虽是站起来了,可眼眶里的泪水却不听话的落了下来。
手上的力气倏然一松,她错愕的抬头望向聂允的眼眸。
那双桃花眼是及好看且深邃的,如一汪幽泉,其中含有太多,此刻全然不见往常的厉色,带着温柔和悔意对上千澜,却像是透过她看另一个人。
千澜竟从他的眸光中感受到了悲凉。
沉默片刻,聂允敛起神情,低声道:“我失态了,对不起。”
千澜匆匆回神,退开半步抹去泪痕,“无妨。”
聂允眼底闪过一丝不自然的情愫,负在背后的右手微微握拳,须臾又松开,“我知你来寻我是为了什么,我答应你。”
“啊?”
千澜愣了。
她还以为此行不会太顺利,毕竟聂允是出了名的阴晴不定,沈寂在他面前都占不了上风,他居然会这么痛快答应帮忙。
不过不管他这么痛快的缘由,能答应帮她就是好事。
“多谢厂督。”
说罢,她又要施礼拜谢。
聂允提气,当看到她依旧带着氤氲的眼睛时,还是将声量压低了些,“你不必谢我,此后也无需在我面前行大礼。”
“我救沈寂......”说到此处,他勾唇笑了下,似有讽意。
他其实也并不知道自己为何要救他,只是赵千澜用这副姿态求到他面前,他就做不到不管此事。
至少在他这里,见不得她放低姿态的模样。
她就这样,傲然中带着点能升能屈,实则随心所欲就好。
一如过去的那个她。
他将后面的话说了出来,很大义凛然,“我救他,只是因他确实是位不多得的盟友,我大楚政通人和,此等盛景之下焉能有冤狱!本座身为西厂厂督,有问讯刑狱之责,岂能坐视不管!”
千澜仰首看向他,心下不免生疑,终究也不敢多问他今日的反常之举,如今除却沈寂之事,她已无暇多顾。
“厂督大义。”
聂允道:“你如今作何打算?”
千澜垂下眼睫,眸中哀色不言而喻,“昨夜我想了许久,设局算计大人的人,想必只有扶凌门,只是事情经过我不祥知,我想先去刑部见大人,可他们阻我。”
“我一大早派人去皇宫外,得知昨夜公主已去求见皇上,求他下旨诛杀大人,虽不知宫里的意思,但若不抓住真凶,大人如今只怕凶多吉少。我只求厂督带我入刑狱,见我夫君。”
聂允皱了眉,“你只求我带你入刑狱见他?”
“是,我要见他。”
千澜道:“我也是昨夜才想通一件事,扶凌门在刘想那里得到武器图纸,本意是想打造一支奇兵,他们又怎敢以区区一支奇兵便想与朝廷为敌,必定是有外援。”
聂允侧目,“勾结外邦?”
“嗯。他们贩卖兵器于敌国,必然是与之勾结的,只要边关战事一起,卫队势必会抽调精锐御敌,京畿道防御就会降低,他们就有弑后的机会。”
“可边关并无战事……”既说到这里,聂允又怎么转不过思绪。
他微弯嘴角,“边关并无战事,说明外敌与扶凌门并未达成一致,扶凌门欲蛀空卫所,引文人与皇权对立的阴谋提前被瓦解,在山东一带的铁矿也被清剿,到如今沈老三还在杭州清算洗钱一案。”
外敌见此,何敢贸然出兵?
扶凌门没了外援,想报仇就不能打国祚的主意,于是便借用舆情。
怎料皇帝是个犟驴脾气,根本不甘心受他人挟制,宁愿被世人指指点点,也不愿屈于人下。
千澜点头,又道:“扶凌门此后落子落得毫无章法,他们抓走王绪,是为了推他出来顶罪,也是为了牵制我们,可如今入狱受审之人却成了大人,他们已无后招了。”
话音才落,聂允嘴角携起饶有兴致的笑意,视线落在她身上,审视良久,才听他笑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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