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京城到云山的途中,有条必经的路,名为清风坳,顺水而生,入口与出口都极为狭窄,两岸则是数丈高的石崖,若有战,此处将会是个非常容易设伏的地方。
是以太后的车辇才入此地,聂允便命全员戒备。
他四下张望着,神情不觉便有些凝重,倘若扶凌门未曾在此设伏,就说明他们不打算动手了。
在他身后跟着的副将难得地不是他的心腹秦列,而是个满脸络腮胡的壮士,见状笑道:“厂督可是在忧心他们会不会来?”
聂允望他一眼,目光复杂。
他所担心的,压根就不是这个事,然则那却是个暂时还不能与他说的事。
默了片刻,他道:“你可别忘记答应过陛下什么。”
络腮胡却笑了笑,“这些时日我一直在想,怎样做才能让一个人像是人间蒸发一般,就连厂卫都搜寻不到任何他的踪迹。”
聂允侧目,“那你可曾想通?”
络腮胡道:“雁过留痕,这世上无人能完全隐去踪迹,除非他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另外一个本不该在局中的人,所以我们完全搜寻不到他藏身何处。”
“至于扶凌门的卫众,世间广褒无垠,藏身之处如云,最好的地方就是我们眼下最不起眼的地方,最不易让人起疑的人,便是京城这数以百万计的百姓。”
聂允眉梢抬了抬,“我当你有了计较,没想到又是猜测。”
络腮胡淡笑,未再搭话。
言语间队伍已到了坳中腹地,忽而风声渐起,远处陡然传来一道急促的哨声,尖锐入耳。
络腮胡拽住马绳,满脸郑重,“来了!”
聂允当即下令,“列阵,保护太后与公主。”
话落,两旁山坡一阵抖动,竟有数不清的巨石滚落,一时间似有天崩地裂之感。
络腮胡朗声,“分散开,速速分散开。”
顿时石块滚动的铿铿声,伴着马儿嘶鸣与宫人们的惊叫声,一齐震响整个山坳,场面非乱字可描绘。
原在马车之上的太后与公主见此场面,已吓得花容失色,威仪与体面全然不顾了,连滚带爬下了马车,随着宫人与侍卫四处躲避乱石,莫说阵型,众人四处慌忙逃窜,巨石激起阵阵尘土,连人都看不真切。
原在山顶埋伏的霄娘见状,立即一声令下,“上!”
扶凌门众人得令,纷纷现身。
此举当是举全门上下之力,倾巢而出,黑压压一片如黑鸦一群,竟然令下晌的日光都有几分灰暗。
聂允粗略看过,道:“左右受敌,人数约有五六百人。”
从人数上看,扶凌门很难不赢。
络腮胡低声问,“援军何时能到?”
“撑过未时。”
那也只有半个时辰了!
“你去保护太后。”络腮胡言罢,提剑对上黑衣人。
刀光剑影之中,惨叫声不绝于耳,络腮胡矫健的身影在人群里穿梭,形如鬼魅,剑剑杀招,不过片刻他便已斩杀数名黑衣人。
再看聂允那边,他与数十名侍卫一同守在太后身前厮杀,然而扶凌门的目标就是太后,一波接着一波的黑衣人朝那方涌去,眼瞧着侍卫已死伤一半,太后与公主见状吓得不行,尖叫声更是不断。
聂允无奈皱眉,只觉这两个婆娘属实烦人,吵的他头疼,敌人又源源不断打车轮战一样的上来,渐渐地他便守得有些吃力了。
天知道他其实入宫后才开始习武,多年来也不过学了些用以防身罢了。
这如何打的赢?
这根本打不赢!
可就在他准备从几人的包围中突袭出去之时,却有一位黑衣人提着剑满身杀气的冲过来,聂允咬牙与他过了几招,已明白自己无力招架,想寻机会抽身,但眼前之人十分难缠,武功绝不在络腮胡之下。
聂允如临大敌,只恨自己不能有四只手与他对抗。
紧要关头,络腮胡策马奔来,从黑衣人剑下救下聂允。
络腮胡叹出口气,“我很疑惑,秦列今日为何不在?”
聂允默然。
不过也很难说得清为何在如此紧要的关头,他那武力值拉满的贴身护卫不在他身旁。
很快黑衣人长剑一挽,竟又飞身朝太后掠去,络腮胡见状足尖一点,立即飞身追去。
聂允堪堪落地,眼瞧黑衣人离太后距离渐近,忙从袖中拿出袖弩,冷箭无声,却十分迅速,黑衣人觉察之时已到身前,他不得已只能放弃刺杀太后,以剑挡之。
正是此刻,络腮胡也到了他近前,只见他目露凶色,长剑直驱,却被黑衣人险险躲过,谁料络腮胡本意并非杀他,只是为揭下他掩面的面巾。
黑衣人躲开长剑的间隙,络腮胡寻得机会,左手忽然发力,一把拽过面巾而后退开。
顿时一张清秀有余而威武不足的脸展露出来。
此人正是徐凌,也是霄娘。
络腮胡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他直觉眼前之人十分眼熟,身份必然也不简单。
这时,聂允也飞身越到他身边,一脸疑惑地打量,“他这个人……怎么有几分徐凌的影子,又有几分簪凌霄花簪女子的影子,孤身一人却长了张千军万马的脸?”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