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定了罪确实有点儿草率。
可是在这件事情上,千澜她做了什么?
就算王绪真是清白的,一来栽赃他的是凶手不是她赵千澜,再来定他罪的是知县大人也不是她赵千澜,指证王绪的是那乞儿还不是她赵千澜。
就算要怪罪她不该查这个案子吧,那不也还有伍六七的份吗?
这厮现在举着匕首来要她的命?是不是脑子有坑?
她招谁惹谁了真的是……
想到这里她就觉得气愤,当下问出了口:“周秀才对吧?诶我就纳了闷了,王绪杀人这罪是知县大人给定的,就算他被冤枉了,你去县衙门前击鼓鸣冤不就行了。”
“你有何理由跑来杀我,莫不是觉得我一介女子好欺负?”
周秀才像被说中了心思一样低下了头,面上逐渐有红晕升起。
千澜看他模样已经全都明白了,得!敢情还真是觉得她一个姑娘家的好欺负。
这时沈寂从马车上下来,负手走到千澜身边,清冷的目光看向跪在地上的周秀才,面色十分阴寒。
“当街行凶,阁下好大的胆子!”
他说话慢条斯理的,但却将离他最近的千澜吓得一哆嗦。
别的不说只看他这份气场就已经要比知县大人强许多了!
周秀才抬首望着眼前的人,也有所懵神。
稍顿,沈寂看向千澜:“听赵捕快的话头,像是贵地有所冤案,以至于读圣贤书的秀才会当街拿匕首刺杀衙门中人?”
千澜怔忡片刻,看了四下看热闹的人几眼,有点尴尬:“这个,这个有没有冤案这个事,还需细查,不好断言。”
“这么说也还是有没查清的案子?”他睨着千澜。
千澜道:“这人说的命案,一切证据似乎都有,可就是犯案的人不认罪,知县大人已将案子移交府衙,上面下文书给王绪定了罪。”
其实案件始末如何她也不能十分明确,毕竟她才来这里,还没来得及适应,现下仅能凭原主的记忆回答他的话。
“犯人可签字画押了?怎么画的押?可曾用刑?”沈寂又问。
不及千澜说话,周秀才首先激动起来,恶狠狠瞪着她,咬牙切齿道:“就算签字画押了,也都是被这帮狼心狗肺的东西强刑逼供的!”
“住嘴!”她呵斥一声,随后又向沈寂抱拳道:“沈公子,虽然您是我的救命恩人,但官府办事,别人打听总归不好。”
这案子有她参与查办确实没错,但审讯这事儿都是杨衡和伍六七干的,又没上公堂,压根就没让她看见。
不怪她不说,只是再问下去,她确实也答不上来!
沈寂却从怀里掏出来一块玄黑的令牌,移到赵千澜面前,冷冷道:“不知赵捕快现在觉得本官有没有资格过问县衙里的事?”
千澜凑近去看他手里的令牌,只见上书笔墨横姿的十个字:提刑按察使司佥事,沈寂。
这这这!
提刑按察使司佥事……正五品官职,这可是知县大人见着了都得作揖行礼的人啊。
千澜震惊了。
没能想她恩人这么大来头。说起来就算自己答应帮王绪申冤,可府衙都过了目盖了章的案子她该怎么翻案?
眼下便来了位佥事大人。
她做不到此事,但沈寂一定可以!
当下急忙陪笑,施礼道:“卑职参见沈大人,呵呵,大人说的什么话,那肯定得有啊!”
沈寂收了令牌,眼底闪过一丝怪异,不解地看了她一眼,转而向近墨道:“将此人带去县衙。”
千澜自然要陪着一起去的,只能托廖瑜帮忙回去和廖氏打声招呼。
廖瑜却神神秘秘地把她拉到一旁,“我有些事情要同你说,明日忙完了来得真堂找我。”
千澜凝眸,“您找我什么事?”
“明日再说,你可记得一定要来。”
……
马车驶过万家寂巷,终于抵达县衙。
照例是有两位兄弟在门口守着,因看到千澜,于是没多做阻挠。
经过院里栽了槐树的甬道,过了仪门就到了大堂所在。而此时知县曾有才正坐在案前打盹,典史杨衡和县丞伍云天则在下首看状纸。
略看滴漏,现在是戌时,差不多七点的样子,入秋后白昼缩短,这个时辰早就夜幕降临,通常县衙是在申末下衙,今日倒还有许多人没离开。
千澜站在门下敲了敲,屋内三人闻见声响看过来。
屋外立着四人,为首那个穿玫红直裰的姑娘他们都认得,最旁边那个布衣公子瞧着眼熟显然是珑汇本地人。
唯有中间那位身穿锦衣的公子,想来就是他们仨儿要等的人了。
曾有才瞬间睡意全无,精神抖擞,从案台那儿就开始作揖,“不知阁下可是沈寂沈大人?”
“正是在下。”沈寂微微颔首,随后笑了下。
“沈大人快请进来坐,快请快请。”把人迎进来,曾有才又叮嘱千澜下去张罗茶水与酒菜。
千澜看到他一张嘴恨不得咧到耳朵后的巴结模样,就觉得辣眼睛,转身去了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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