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澜一愣,显然没反应过来眼前的少年是谁。
曾有才见状急忙过来引见,“这位是郑国公幼子,郑羽。今日才抵达珑汇县。”
啊!此人她记得。
郑国公府与延宁伯府在千澜的父亲赵绥还未殉国前交情甚好。两人与沈寂他爹年轻时都在昭亲王手下做事,因此三家关系匪浅,不然郑家也不会眼睁睁任由小齐氏总把沈寂带到郑家去蹭吃蹭喝蹭关爱。
赵千澜与郑羽也是自小认得,在她七岁落水遭了大罪之前她与郑羽还是关系挺好的,里头最印象深刻的一桩如是。
九岁的郑羽拉着六岁的赵千澜一同去大理寺少卿苏大人家的后院打兔子,没能想日头正盛的时令里两个人居然碰见了蛇,赵千澜最怕这类软骨动物,当场吓得嚎啕大哭。
郑羽却初生牛犊不怕虎,在抓过那条蛇玩耍了片刻后,人家蛇不乐意了,反过头来就在他脸上咬了一口。
郑羽终于也哭了起来,两个人在人家的花园里两厢痛哭,苏大娘子带人过来看时吓出一身冷汗。
一个是郑国公的幼子,一个是延宁伯的长女,这两个任是哪个出了事她家老爷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幸好那条蛇是苏大人养着玩的,早就剔了毒牙,不然则又是一件大事。
至于郑家与沈家因有大小齐氏的关系,交情往来自不必说。
但沈家二房与赵家三房之间的事就有些扑朔迷离了。
自从当年昭王妃在南边遇害,昭亲王请旨戍边之后,同在其麾下办事的沈敬与赵绥却忽然断了来往。
更巧的是,当年昭王妃南下时,昭亲王正是指派沈敬夫妇二人与赵绥随行。
所以赵沈二人之后的形同陌路兴许是和此事相关,但知晓此事之人大多已不再人世,也无有其他人去追查这些事情,所以两人为何疏远的真相也就石沉大海了。
不过好在千澜出生后两府就渐渐地恢复了往来。
这些都是题外话了。
千澜没能想在这里碰上郑羽,毕竟自打她失足落水差点小命都没了以后,廖氏就不太允许她跟着这些调皮孩子出去捣蛋了。
“郑二哥?你怎么来了这里?”她极力露出笑来,想要装作一副和他熟稔的模样。
可是术业有专攻,她对表演属实一窍不通,面上堆的笑三分真切都没有。
好在郑羽觉得她如今牵扯命案,不会有闲情与自己寒暄,哪怕是笑的再牵强他也表示理解。
“澜姐儿怎的莫名成了嫌犯?曾大人,澜姐儿同我是孩时伙伴,她的品性我很清楚,还望您多费心查查,务必还她清白。”他对曾有才施了一礼。
曾有才恭敬道:“廖夫人早先也同下官说过,这个案子下官自得认真查办,况且还有沈大人相助,相信案情真相不日就可获悉。”
这话一落,便有两人脸色一同变了变,一个是阿成,他显然没想到一个他看不起的赵千澜能得廖瑜、沈寂、曾有才多方青睐,如今却又多了个郑国公的幼子。
两人还是孩时的玩伴?
廖瑜身为其表哥就罢了,分明看着沈寂有些厌恶赵千澜的,怎么这会子也帮着她查案?
这可真是见了鬼了。
千澜也很想不通沈寂为啥要帮她。
她来不及琢磨原因,回到案前的曾有才就一拍醒木,大声喝道:“堂下所跪何人,所为何事?还不速速招来。”
曾大人开堂审案的开场白永远如此。
千澜只好跪了下去,伏着身子给磕了个头,说道:“卑职珑汇县捕快赵千澜,今日在此恳求大人做主,卑职未曾下毒毒害过外祖父家的帮工之子孙小李,却被此人污蔑是我杀的人。”
“请大人明察秋毫,为卑职洗清嫌疑,还我清白。”
曾有才闻言看向李大夫,再拍醒木道:“李大夫你说是否有此事?还不速速招来!”
李大夫方才被店铺里的两个黑衣人吓得至今还在打颤,倘若不是郑羽那时恰好在店里,只怕自己已然是尸首一具了。
现下又哪里敢欺瞒众人,被醒木声这么一惊,立即就将事情全说了。
“回大人的话,草民李群,是德春堂的坐堂大夫。赵捕快所说确实是实情,她并未来我德春堂买过砒霜,甚至这几日来都未曾来过德春堂,试问她怎么购买砒霜?”
曾有才闻言怒道:“那你又为何诬陷她,她与你何仇何怨?”
李群自知理亏,伏地的身子颤了颤,“草民有罪,赵千澜乃是县衙捕快,若借我十条胆子我也不敢诬陷赵捕快。”
“是三日前草民家里忽然来了两名穿夜行衣的蒙面人,他们挟持我一家,逼迫草民撒下此等谎言,害得赵捕快受冤,是草民的罪过。”
说到这里他声泪俱下,“恳请大人看在草民是被逼无奈的情况下犯了错,求您开恩饶恕草民。”
看在他还算开诚布公,曾有才面色算和善了点,问道:“这么说毒害孙小李这事儿和赵千澜无关咯?”
李群顿了顿,“草民只能肯定赵捕快不曾来过德春堂,至于她有未毒害过人,草民可打不了保票。”
曾有才便又一拍醒木,语气里的威胁意味格外明显,“是吗?”
李群身躯一震,立即改口:“那两个蒙面人既以性命威胁草民污蔑,一定是为了摘开自己的罪行,从而嫁祸赵捕快,这事很可能与赵捕快无关。”
“并且就在方才,那两个黑衣人又再次找上了草民,意图杀人灭口,可见他们料定赵捕快会被定罪,不然也不会行凶,若草民身死,赵捕快届时可就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了。”
李群在此情此景之下能有这么条理清晰有理有据的分析,让他做个大夫实在是屈才了。
沈寂笑了笑,眼一抬正看到地上跪着的千澜,她安安静静地,双手交叠于身前,垂首望着地面。
他觉得这样的赵千澜有些陌生,好像在他眼里,延宁伯府那个受人宠爱的三姑娘就该是活泼开朗的。
千澜察觉有目光看着自己,抬头顺着目光看了过去,正好就对上椅子上坐着的沈寂灼灼的目光。
沈寂不自在的咳了声,急急移开目光。
不知不觉,自己又救了她一次,他知道不该再想起过去的事,可却又总猝不及防的记起。
或许故事还没有结束呢?
也说不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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