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厢思绪正飞出很远,打从听到了千澜那话,他心里又喜又惊,但面上却不展分毫。
千澜冷不丁叫他,“大人,您没事吧?”
他回神,就见到千澜凑过来一张担忧的脸。
“您衣衫湿了,怎这样不小心?还是我什么话说错了?”
“没有。”沈寂摇头,半晌又扬唇笑了笑,“我只是高兴罢了。”
“高兴?”千澜觉得他今日好生奇怪。
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车外传来廖瑜的声音,在和近墨打招呼,她听见近墨说了一句:“澜姑娘在车上。”
廖瑜很错愕,果然就见到千澜从车上下来。
她一身襦裙出现在他面前,绕是见惯了她各种装扮的廖瑜也有一刹那的惊艳。
“我正准备让人去接你。”他愣了一瞬,才笑着迎上去,虚扶了一把。
千澜站稳脚步,“刚好碰上沈大人要过来抓药,顺便蹭了他的马车。”
她又扭头朝车内的沈寂问道:“大人您不下车么?”
沈寂并未答话,而是近墨上前来说:“我家大人只是近日夜里睡不着觉,我来抓点安眠的药回去煎了就好。”
千澜哦了一声,又朝车内说:“大人您晚上若睡不着觉,白天可以多走动走动,兴许夜里会睡得好些。”
本来没想着他回答,却不料车内传来沈寂略有欢喜的声音,“我知道了。”
千澜略怔,就听廖瑜说:“沈大人心里有数的。”
他笑着,向近墨微微颔首:“近墨公子这边请。”
于是三人齐肩迈入医馆。
得真堂是宝庆府最大的医馆,内里自然也是极恢宏的,刚走进去就是一副鎏金的门匾入眼,上书“妙手回春”四个大字。
据说还是得真公当年去大内为宫里的娘娘看病,先皇所赐的字。
这对于整个家族来说都是至高的荣誉。
千澜曾在族谱中见过,得真公所医治的正是先帝的宠妃,荣贵妃,也就是如今身居太和别宫的荣太妃。
因为是医馆,并未门庭若市,但馆内慕名来看病之人也不在少数。
坐堂大夫是千澜的外祖父廖望赋,以及舅舅廖沺福,另还有些出师了的学徒在为一些寻常风寒的病人请脉。
千澜站在大堂里,忽然有些与老祖宗相见的忐忑与期待,脚下的步子就有些踌躇,可也不能躲着不见,既然都已经到了,那只能坦然以对。
她咬着牙做心理建设,告诉自己现在的她是赵千澜,而不是现代的廖千依!
迎面便走来一个留着山羊胡的男人,瞧着约四十有余,穿了一身驼色长衫,面目很是亲和。
行至面前,廖瑜已见礼,唤了父亲。
这是千澜的舅舅。
她连忙福了福身,也跟着问安:“千澜见过舅舅,舅舅安好。”
廖沺福向来喜欢这个外甥女,见她一副乖顺的模样,笑意更甚。
“许久未见澜姐儿了,我听你娘说了衙门的事,舅舅没来得及去帮你,万幸你没事。”
廖瑜在一旁笑道:“父亲多虑了,澜姐儿自小就性子急,哪里忍得了别人欺负她。”
又向自己的父亲引见,“这是近墨,孩儿先带他去抓药,父亲与澜姐儿先去吃口茶罢。”
近墨上前来施礼,“晚辈近墨,见过廖大夫。”
廖沺福向近墨颔首,又向廖瑜道:“为父省得的,你快去,莫怠慢了这位公子。”
……
两人一同去次间的药房抓药,千澜则跟着廖沺福去了最里间的屋子里,令千澜诧异的是廖氏居然也在。
她身侧还坐着一位眉目婉约清丽的妇人,与廖氏年岁所差不多,但看起来却要年轻一些。
千澜愣了下,而后屈膝行礼道:“母亲,舅母。”
舅母姓杨,也出身岐黄世家,是宝庆杨家嫡出的姑娘,自小在家中受尽疼爱,出嫁后夫妻举案齐眉,又得子女敬重,平日里更没什么烦恼,看上去仍像是个无有忧虑的少女。
总之,这是位有福气的女子。
见着在门口的舅甥二人,都露出笑来。
廖氏道:“还以为你要在衙门耽搁些时候,方才念娘回去换衣裳了。怕你劳累,非闹着择日再去上香。”
杨氏笑着让他们入座。
廖沺福推脱了,“父亲还在坐诊,我怎好偷闲。”
杨氏笑骂道:“闲不下来的命,快去快去,省得我看了碍眼。”
“你啊你。”廖沺福无可奈何妻子,摇摇头笑着走了。
“父亲这几日咳嗽,总不好劳累,好在那些学徒都有天赋,也能担起些事,不然可就乱了。”杨氏叹气,向廖氏道。
“他老人家一把年纪了,也不休息。”廖氏端起茶杯,用杯盖轻轻拨开浮着的茶叶,喝了一口。
对于父亲的固执,有时候连她们都受不了,可也无法,晚辈总得顺着长辈些的,该劝的也劝了。
杨氏又看向千澜,眼神里带着微微笑意,“澜姐儿今日回来的早,那案子可结了?”
千澜正在拿碟子里的米糕,闻言收回了手,如实答道:“结了,真凶已被收押,知县大人修书送去了府衙,正等着判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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