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晨起,沈寂在吃过早饭后,就将沈宸从被窝里拎鸡仔似的拎了起来。
昨夜同郑殷约好了要去提刑按察使司的,眼见已经日晒三杆,沈宸却还是睡眼惺忪。
至于沈寂要去拜访郑殷,还挑在办公的地方,千澜觉得兴许工作狂的想法就是这么独特。
她本想追去,但无奈美景与美食的诱惑实在太大——廖氏应诺今儿要带他们去瘦西湖玩。
临了必定还会有一顿美食。
她这厢已然脑补了一桌子美味在前的情景,因此桌上的皮蛋瘦肉粥她就不太能看得上了。
草草吃了两口,一行人就浩浩汤汤的出门。
除去廖瑜是要好好温习文章,因此并未同行。
......
沈寂三人抵达提刑按察使司
却不料门口人满为患。这里作为一府司掌刑狱的衙门,门口不说围满了人,寻常百姓路过都要提心吊胆,生怕遇着什么不应该自己晓得的事情。
如今却是这样一副场面。
近棋纳着闷:“这是怎么回事?”
沈宸原本没睡醒,眼神迷离,见此场面也是一惊,拍拍他肩膀道:“你去看看呗。”
近棋看了眼他,又瞅了眼背后皱眉的沈寂,挽了袖子径直挤了进去。
入眼是一位穿素衣的姑娘,正在一笔一划地用血在面前写写画画,不发一言可像是说了很多,那张满是泥垢的脸上写满了坚定,眼眸清澈如幽泉。
这样柔弱的一名女子却做出了如此耸人听闻的事,可见是位烈性女子。
近棋刚在这站定准备仔细打量两眼,沈寂兄弟二人却已经挤到了他身边。
“这是怎么一回事?”望着眼前情景,沈宸也有点懵:“这样下去这姑娘怎么撑得住?衙门也不管管吗?”
回应他的是身旁一位大婶,“......公子一瞧是外地来的吧!这几日才到?”
“是啊!”
大婶笑起来:“怪道公子不晓得,这姑娘的哥哥啊,杀了人,已经被下了狱了,听说要判死刑。但姑娘不信,非要去报官申诉。”
“县衙不予理会,便来府衙,府衙不搭理如今居然还敢来提刑按察使司,依我看,这怕是不要命了。”她又凑近,小声道:“这衙门里头来了位锦衣卫大人,官至四品佥事,可锦衣卫是什么人?哪儿会受理她哥哥已成了铁案的案子?”
“您说她傻不傻啊!”身旁又有人应和道:“原本提刑按察使司也没人理的,她自从被大人赶出来以后,本消停了几日,哪知今日忽然又......还将场面弄得这样难看。”
说罢一叹,似乎在替姑娘惋惜。
“听闻还是从北方逃难来的呢。瞧样子像是大户人家的闺女。”
“可不兴乱说,”近棋道:“也没见着北面又哪个大户人家出事了呀?”
那大婶又笑道:“小哥儿说笑,那么多大户人家你能晓得每一家?”
良久没说话的沈寂却忽然问道:“不知她与她兄长是从哪里逃下来的?”
“听口音有些像山东。”
“山东?”近棋惊讶大叫,见四方人都看向他,又赶紧小声了下来:“没听见山东出了什么事呀!”
“谁说不是呢,我们都没听到什么风吹草动。”
沈寂目光沉沉望着地上跪坐的姑娘,吩咐近棋道:“你稍后去请个大夫为她诊治,宸哥儿同我进去。”
他这么说,是存了查案的心思了。
近棋很快明白过来,忙下去请了大夫。回来时门口人群还在,但跪着的姑娘据说是晕了,已经被官差抬进去。
他于是又带着大夫往衙门走去。
衙门里那姑娘被喂了米粥,已经悠悠转醒,近棋恰好带大夫走进来,郑殷便让其为她包扎伤口,哪知人家医药箱还未放下,姑娘却已挣扎着爬起来给郑殷下跪磕头。
“大人,大人民女的哥哥是冤枉的,求求您开恩,帮帮我们吧!”
郑殷正在喝茶,闻言轻轻看一眼她,漫不经心道:“你哥哥那案子我也看过,并无疑点,你还有何冤要申?”
“回大人的话,我哥哥当时会在西郊,只是因为民女那两日受了风寒,我们没钱看病,他才一大早去挖草药的。”
“人当真不是他杀的,大人,求您明察啊大人。”
郑殷放下茶杯,目光冷冷地盯着她,“姑娘该知道,查案并非是你一面之辞就能敲定真相的。你哥哥不曾杀人,那为何死者包袱里的首饰会出现在你哥哥手里?”
“当夜下了雨,案发地点附近只出现了你哥哥的脚印,砍柴的樵夫也只见到过你哥哥一个人出没在那处。如此铁证,你还说是被冤枉的?”
“况且你兄长已然认罪!”
姑娘泣不成声,跪在地上微微发抖,“大人,是他们,他们对我哥用了刑,是屈打成招。”
郑殷道:“姑娘,你该知晓这是哪里,你哥哥受了冤,你大可去府衙告,敲鸣冤鼓。可你却在提刑按察使司的门口做出那般事来。”
“你可是想用命逼迫我们替你翻案?”
“民女不敢。”
“本官看你敢的很!”郑殷站起身,居高看着她,“你说你弄如此一出,本官是受理还是不理?受理了,往后百姓有些什么事都来提刑按察使司门口跪,那要府衙有何用?”
锦衣卫又是何等身份,得亏她是碰到郑殷,若是锦衣卫的其他人,只怕她如今已经身首异处了。
沈寂在一旁静静看着,既觉得她重情重义,又认为她胆大包天。
但毕竟任何一个被逼到角落的人都会拥有放手一搏的勇气,这般想着,他眼里却不经意流露出倾佩。
“郑大哥,这案子交给我吧。”
沈寂道。
正值盛怒的郑殷这般听他说,立即瞪大了双眼道:“你认真的?”
沈寂点头:“认真。这姑娘此般行径摆明是不要命了,她若没有被冤枉,官府不受理,这命丢也就丢了。”
“既然她敢做出来,不妨听听她的冤。”
沈寂看着他。
郑殷目光闪烁着,终于还是摆摆手道:“那便随你。”
那姑娘一听此话,顿时眼睛跟放光似的,她不住的向沈寂和郑殷磕头。
“谢谢二位大人……”
沈寂起身撩撩衣袍,道:“你先去治伤,稍后会有人带你来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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