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的皇后娘娘因何要见她,廖氏未曾言明,她索性也不问,对于一件明日就能得到答案的事情,她不想打破砂锅问到底。
辞过自己的母亲,她又带着月芷冒雪回到疏月居。
入夜已经深了,千澜简单梳洗后爬上了床榻。
屋外北风猎猎,屋内有才烧的地龙倒是很暖和,她在床上躺了会儿,竟觉得有些闷热,辗转几回她睡不着觉,干脆爬起来开窗。
月芷就睡在外间,听见声响试探着出声问:“姑娘。”
声细如蚊,不仔细听她还真听不清。
“月芷?”她便也轻声回应。
不一会儿传来衣物摩擦的窸窣声,月芷披了件袄子走到内间,见千澜只是穿着中衣站在窗前,不由拧起眉头。
“姑娘站在大开的窗前,担心受风寒。”说着去关窗。
千澜任由着她,笑了笑走去桌前坐好,“替我点盏烛吧,我有些睡不着。”
月芷立即去点起桌旁的一盏烛,用素色灯罩给罩上,烛光虽微,却足以照明。
千澜正在喝冷茶。
月芷见状要去外间烧起的炉子上给她重新烧一壶水泡茶。
千澜在背后叫住她,“不用,我就是想清醒清醒。”
“姑娘。”月芷步子一顿,转身来看她,“姑娘可是因为夫人今夜对您说的话……”
对她说的话怎样?她没有说明白,但千澜听懂了,无非是问被母亲训话有没有情绪低落,若是从前可能会低落,现在不会。
那不是教导,只是阐述自己的观点,同时希望做女儿的能认可她的观点。千澜认可,说明她说的有道理,不认可的话,只能说母女俩对于这个事情没有产生共鸣。
谈不上低落,因为她认可。
千澜笑了笑,“与方才的事无关。”
月芷又道:“那是因为明日要入宫的事吗?姑娘不用担心,听说宫里的皇后娘娘十分和善,姑娘不曾犯错,就算有事也只会是好事。”
说这丫头聪明,可她会聪明办错事,说她不聪明,可她时常能猜出自己心里所想。
她现下确实就是在琢磨这件好事。
会是什么好事?她当然不会觉得皇后想见她只是纯粹的无聊要把她叫进宫说话解趣儿,如今正是年关,宫内正也是忙碌的时候,皇后身为一国之母,大概也不会那么闲吧?
月芷在她身旁站着,“究竟所为何事,明日入宫便知,姑娘何苦伤神,早些休息吧。”
千澜又是一笑,“道理我都懂。”但她忍不住去想。
就当是作为一个六百年后的现代人,在陡然间要进宫看一看六百年前的封建王朝的一位皇后而感到紧张和局促不安吧!
毕竟在此之前,她只是看过画像。
史料记载,永定帝的这位皇后是历史上有名的贤后,穿越之前,千澜才看了一部以永定帝为原型拍摄的电视剧,其中便以大量的篇幅去歌赞了这位贤明的皇后。
她博览群书,才德具备,温婉贤淑,劝谏皇帝爱民如子,爱戴百官,前朝内廷乃至民间对她无一不称赞。
诚然电视剧与史料有所出入,但千澜很情愿相信她的贤名。
纵使如此,她心里依然很不安,紧张中带着一丝不知从哪里得来的欣喜,直到第二日在坤宁宫见到齐家老夫人那一刻,她才明白那一丝似有若无的欣喜从何而来。
……
翌日晴光正好,风很冷,但在日头下站着有一丝温暖。
地上的雪依然不愿融化,倔强的想把这个人世间别的颜色覆盖。廖氏望了望天色,说这雪只怕还要下。千澜也不知这准不准确,现在阳光温和,不像要下雪的样子。
可是风云到底不易测。
皇宫的模样确实和现代的故宫如出一辙,红墙琉璃瓦,只是如今在大雪的遮掩下不像它原本的那么恢弘壮大,好像这样才更彰显这一面面红墙的风姿。
千澜有点描绘不出自己此刻的想法,在走进坤宁宫时尤甚。
如今展现在她眼前的,是真实有人气且不失庄重的宫殿,没有现代的故宫因保护文物而构造出的条条框框。这样的地方更让她觉得自己的渺小。
因为皇权而显得犹如沧海一粟。
其实她的大礼行的不够标准,但她很尽力的把自己的恭敬表达出去。
高坐主位之上的一国之母雍容端持,一颦一笑间都是母仪天下,用华贵二字似乎不足以形容她的气质。
千澜不敢大着胆子去打量,略略扫一眼后又低下头。
皇后却轻声开口,“澜姐儿,你抬起头来让我瞧瞧。”
所以其实皇后也并非一定要自称本宫的,这个我字无形之中就缓解了一些她的紧张。
千澜抬头望去。
大殿沉静须臾,便听皇后道:“倒是个标致的人儿,我记得上次进宫时,你才十来岁,来我这儿讨桃酥吃,那样的纯真,一转眼也已到要出嫁的年纪了。”
说着让千澜拜见一旁入座的齐家老夫人,也正是沈寂的外祖母。
她忽然明白今日此趟入宫之行,到底是什么缘由。
文清侯府不会乐意她和沈寂的婚事,但要是宫里赐婚,他们就不得不乐意,所以沈寂只怕一早就准备好了。
齐家已故老太爷乃是先帝在位时十分看重的内阁首辅,今上也对齐老太爷很是敬重,这个赐婚的恩典由齐老夫人来求,再合适不过。
看得出来齐老夫人很看重沈寂这个外孙,因此爱屋及乌在看到千澜的那一刻,眼中也是堆满笑意。
“千澜拜见老夫人。”她屈膝行礼。
齐老夫人手虚扶一把,“赵家姑娘有礼。”
千澜只是低笑,她知道在三人面前,她是没什么说话的机会的。
皇后让人给她和廖氏摆了圆椅,示意落座,随后道:“昨日我在东宫时,遇见了长清那孩子,他才从湖广回来,只怕还来不及拜见夫人吧?”
齐老夫人微颔首,“寂哥儿能入朝为皇上分忧,是他的福分,自当以朝中事为重。”
“老夫人总是深明大义。”说着又看向廖氏,笑容得体,问道:“廖夫人可知我今日召你与令嫒入宫,所为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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