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小雪。
雪花和着凛冽的北风席卷而来,虽小但不见有要停的迹象,千澜在被窝里拱成一团,哀嚎着她起不来的事实。
月芷皱着眉伸手进被子里,边拽她边催促,“姑娘,当真不能再睡了,外头宫里的中官大人还在等着呢!”
闻听此言,千澜哭丧着脸不情不愿地离开被窝,片刻后梳妆齐整,登上去皇宫的马车时还哈欠连天。
随马车颠簸大概半个时辰,那座庄严肃穆的宫殿再入眼帘。
从没想过,她此生第二次入宫的机会,会来的这么迅速,这一回居然还是皇上他老人家要见她。
不比上次入坤宁宫拜见皇后时尚有廖氏相陪,此番她孤身一人跟在一个中官的身后,遑论好奇地东张西望,简直是连头都不敢抬起。
许是觉察到她的拘谨,中官刻意放缓步调,在她前方回头,“赵姑娘不必害怕,皇上想必只是有点日子不曾见您,邀您入宫是为闲话家常的。”
中官瞧上去年岁不大,但说话却有些老成与亲和。
面对这类人,千澜最容易忘乎自我,口无遮拦,“你不用安慰我,我都知道,昨儿我将文清侯府的世子爷沈宴给打了,你大概有所耳闻,皇上今日召见我,想必与这事脱不开干系。”
中官垂下眼帘,“姑娘放心,皇上宽容大度,定然不会治姑娘的罪。”
千澜抿嘴,展望向宫墙外的天空,“这我也知道,就是立马要见到九五至尊,我多少有些慌,若是哪句话说错,挨板子事小,丢……”
她压低声音凑向他,“丢命就事大了!不过皇上大概不会随意治别人的罪吧?”
却不料没等来中官的回复,身后倒是先传来个鬼魅般空灵,又带着丝丝尖锐的声音:“你若敢在圣上面前胡说八道,也保不齐会治你的罪。”
千澜吓得一个激灵退后两步,这一退就恰好踩上来人的脚,只听身后人从喉咙中传来一声闷哼,可见她踩人的力度不轻。
她立即哆嗦着挪开自己。
中官已经朝来人施礼问安,“奴婢见过厂督。”
厂督?
聂允!
千澜抬首,正撞上聂允一双含着笑意的眼眸。
今日的他披了件朱红的大氅,官帽掩住一半的额头,只见得剑眉下那双恰如能摄人心魂的眸子,纵是眉眼带笑,千澜也觉得他脸上泛着十分的冷峻。
特别是将才她还踩了他一脚。
“聂聂聂厂督!好久不见啊!”她龇牙一笑,结巴着跟他打招呼。
聂允眸子眯起,打量她周身,“你怕什么?我又不是会吃了你。”
千澜嘴巴动了动,没有搭腔。
聂允又看向一旁低眉杵着的中官,吩咐道:“你先下去。”
中官错愕,抬头看了眼千澜,又颔首施礼,“厂督,皇上要见赵姑娘,奴婢正要带她去乾清宫。”
“正巧本座也要去乾清宫,带她过去就是。”聂允拢袖,语气有些不耐烦。
中官又道:“可沈大人……”
话未出口却被聂允沉声打断,“冯源,司礼监如今可还是吴唯康掌印,并非他沈寂!”
语气带着隐隐怒气。
冯源不敢抬头看他,却仍不愿离去。
千澜想他大概是得了沈寂授意,担心自己一个人入宫会害怕,所以让他陪在身边引路。如今聂允莫名其妙发难,倘或僵持下去,只怕害得他被罚,这就很不值得了。
于是抿唇开口,“冯中官,要多谢你送我这一程,眼下聂厂督正巧与我同路,你好去做别的事,就不耽搁你了。”
冯源闻言对上她的眼,明白她是为自己解围,拱手道:“赵姑娘客气,那奴婢就先告退。”
说罢步履匆匆的离开。
“他原先是在东宫任职,与沈寂关系不错,两人有自小长大的情谊。”望着冯源离开的背影,聂允忽然道。
难怪冯源对她很客气,原来和她们家大人是故人。
只是这种小事怎么会入厂督大人的眼,而且这厮今天对她那么友好做什么?
千澜再次没有搭话。
聂允也不恼,望向她的眸色晦暗不明,“我听说,你昨日将沈宴打了?”
看来她确实凭借这一架成名了,谁遇上她都能问一句沈宴被她揍的事,这让她怎么能不自豪?当下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言辞间有如春风拂面,喜不自胜,“是啊!到底不愧是厂督大人,您真是消息灵通。”
聂允笑了下,“你似乎还很以此为荣?”
千澜望着脚下被她踏出脚印的雪地,没忍住又踩上一脚,倏尔一笑,“这也不是什么该以此为耻的事吧?是沈宴先负的我。”
“说的也是。”
聂允若有所思的点头,转身朝乾清宫的方向走去,走了几步却发现千澜还站在原地没有跟上来,有些不悦的回头,“愣着干嘛?还不过来!”
千澜回神,忙拎着裙子追上他。
今日的聂允似乎话很多,静默片刻又听他道:“还未恭喜你新婚将至,觅得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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