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千澜瞳孔倏地放大。
此时的屋内分明很暖和,可她却像置身寒窑一般。
她想过千百种原因,但始终都没有怀疑过沈寂的身份……他父母皆出身名门,虽双亲早逝却被当今陛下垂怜选作太子伴读,受东宫庇护,一朝科举入仕,年纪轻轻便官拜四品,这样的沈寂光亮坦荡,他的身份毋庸置疑不是吗?
可眼下把这个消息说出口的,是沈寂的祖母。
千澜相信,又不怎么敢相信。
她以为古早小说里的主人公狗血身世之谜不会被她遇上才对,她以为会有别的原因,但至少不是这个才对。
千澜想,最初沈寂能将多年来的疏远和冷眼囫囵吞下,是因为拿这一切来伤害他的,都是他的家人,是他的至亲,所以他选择隐忍不发,选择用自他父母那里学来的待人之道,规劝自己不要去报仇,不要去恨。
沈敬夫妇二人,当真将他教的很好。
可这般真相剖出,就意味着他这十几载的沉默都有些付流水的意味。
看她很久没有回应,李老夫人咳了一声,缓缓道:“你不敢相信是吧?可这就是事实,他并非我沈家后人,我更不知他生父究竟是何人。”
千澜皱眉望向她,“您为什么这样笃定?”
这话倒将李老夫人问住了。
她轻轻提起一口气,神情有些晦暗。
为何这样笃定?
她当然笃定……因为她的儿子在当年受命随昭王入徽遇刺,身受重伤,虽捡回一条命却也因此再无子嗣之缘。
这般辛秘,她千金托当年为沈敬诊治的御医务必保密,甚至连自己的儿子都瞒着,如今几十年过去了,当年的御医也已作古,天底下知晓此事之人不过寥寥。
但要她跟一个小辈陈诉,她是当真很难以说出口来。
是说她儿子无法生育,还是说她儿媳不贞不洁,或者说她孙子是个野种?
千澜见她默声不响,也隐隐猜得出她敢这么笃定想必是有十足的把握,而且不好明言,忽然地,她便有些踌躇,她不知道这个消息她获悉之后该不该相信,也不知道倘或是真的,她该怎么瞒着沈寂,更不知道被他知晓以后,他会如何自处。
一时间屋内安静的只能闻见炭火正旺时,炭盆里劈啪作响的声音。
良久,终究还是千澜先坐不住,她轻提一口气,笑了笑,离座道:“老夫人,在有些事上我是个打破沙锅问到底的人,您但说无妨,而这件事情我向您保证,绝不外传。”
李老夫人闻言错愕地望向她,半晌又勾唇自嘲而笑,“好,你若坚持,我告诉你就是……”
……
走出侯府时,已至晌午。
北风烈烈,将一些团圆的年味吹散了点,却混着白净的雪将全城笼盖,无暇的如同一方仙境。
不知何处爆竹声起,惊得千澜出府时脚下一软,直直栽倒在雪地里,衣裙展地有如雪里盛开的花,她坐在花中,脸色是刚从温室里被染出来的绯红,唇色却苍白如纸。
凌云见状慌忙跑过去扶她。
千澜抿唇挥手,“让我在地上待会儿,好冷静冷静!”
“姑娘,当心着凉啊!”凌云皱眉,将躬着的身子又伏低些,“要不咱们回去冷静?吃杯冷茶也好过在雪地里这样坐着。”
千澜仰头看他,半晌,又道:“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
凌云一笑,“姑娘请起。”
“扶我……腿软。”
凌云将她扶起来,忍不住问:“姑娘,老夫人究竟和您说了什么啊?属下怎么瞧着您像是受了什么打击似的,难道是老夫人训斥您了?”
千澜拂落衣裳上的雪花,扯起唇角笑了笑,“不是我受训斥,看起来倒像老夫人被我斥了一顿,她被我说的没话接了,你家姑娘我厉害吧?”
说完,她转身看向文清侯府的门匾,又是咧嘴一个笑容,在雪色的映衬下,明媚又肆意。
沈寂,我帮你把那个固执的老太太说了一顿。
我说了很多很多句,但其中一句我最喜欢,不过有些让人心酸,但也足够让那个老太太能直视她内心带着病态的偏执。
我说……
沈寂不是沈敬的儿子,那也不见得就一定是齐氏的儿子。
齐夫人必定忠贞不渝。
我相信她,有如相信你!
良久,她收回目光,轻声道:“走吧!”
跟凌云拐过几条街来到闹市。
人声喧嚷下可算将千澜的思绪扯回来了些,她在一家茶馆门前停步,“凌云,你先回黎安巷,我在此吃两杯茶,自己回去就行。今日我来侯府的事,还请你先替我瞒着沈寂。”
凌云望了眼茶馆,摇头说不行。
“爷让属下护好姑娘周全,属下怎可先行回去,无妨,姑娘要吃茶吃就是,属下在门口守着。”
千澜提声,“不……”
未开口立即又铩羽,“那行吧!但是今日之事,你别告诉他。”
凌云眉梢动了动,“姑娘您今日怎么吞吞吐吐的,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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