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后巷。
数日前此处发生命案,又有官府派人守卫,因此无人敢扰,这里的一切都还保持着原来的模样。
大理寺派在此处的衙役坐在临时支起的草棚内,老早就见沈寂和廖瑜下马往巷子里来,忙起身迎出来,“见过二位大人。”
沈寂颔首,越过他径直往前走去。
廖瑜走到衙役面前,问了几句秦家的现况。
衙役道:“秦家如今是秦家姑娘料理正事,昨日她还将重病的母舅接了过来。”
“旁的人没有接近过这里?”
衙役闻言立即陪笑道:“瞧廖大人说的,卑职哪里敢擅离职守,我二人守在这里都是寸步不离的,绝无旁人来此,二位大人今日来不知所为何事?”
廖瑜淡淡笑了笑,“就是来瞧瞧,你二人在此守好。”
与衙役寒暄的时间里,沈寂已经进了秦家后院,正站在一棵梧桐树下,似在沉思。
廖瑜走到他身边。
沈寂望着粗壮的树干,忽然问:“这树大概有多少年了?”
廖瑜将整棵树看了一圈,皱眉猜测道:“大概有三十来年,这墙外,就是伍六七他们发现尸首的地方吧。”
三十年的梧桐树,树冠已如一把巨大的伞向外延展,已有一半的枝叶探出院外。他们之前断定秦漳之死是他杀,因此查验现场时只查了这条小巷和秦家,对于这一方小院,以及这棵夺目的树,却只是草草掠过,并不详尽。
现在看来,是他们疏忽了。
“找找看。”沈寂左右撸起袖子,准备要去爬树。
廖瑜却先他一步,三五下跃到树上,蹲在粗枝上看向地上的沈寂,“大人,你说要找什么?论起爬树,只怕你还未及千澜在行。”
沈寂挽袖子的动作停住,退开几步对上他的目光,不禁笑出声,“此事我承认……这上头大概藏了东西,你仔细找找。”
闻言廖瑜扶着树干站起来,仰头看树上,“这树虽枝繁叶茂,却不好藏东西。”
话虽是这么说,但是在树上,若有什么痕迹,也更不容易被毁去。
沈寂在树下道:“杜印和秦漳的死状如此相似,若杜印有自尽的可能,秦漳想必也有可能,我原本以为秦漳手上没有伤口,不可能是自己动手勒死自己,应该是我多虑,但方才我在巷外看见这棵树,又觉得并不能这么轻易地下定论。”
上吊,也是自尽。
他话才说完,廖瑜在树上寻找的目光忽然停在某一处,他看了片刻,扭头望向沈寂,惊喜道:“大人,还真让你给说对了。”
说着,他踩着树枝又上去了一些,伸手在枝丫中摸索几下,扯出一条细长的鱼线,拿在手上看了看,又在树上四处寻找,终于在一根较粗的树枝上发现了划痕。
他抓着鱼线跳了下来,“沈大人,这条鱼线是被拉断,意外挂到了树上,隐匿其中很难被发现,想是我们的人未曾细查,这才错过线索,那处长出院子的枝干上还有数条划痕,你的猜测极有可能是真的。”
沈寂皱眉接过,拿在手上细细看了会儿,才将这条细长的鱼线一圈圈绕好,放入袖袋中,转身道:“先回衙吧!”
......
两人回到大理寺,在沈寂的值房中摆了张小桌,拉上抱着一堆文书恰巧路过的寺丞周寻一同梳理案情。
其实沈寂的本意,是叫周寻来做记录,但周寻并不这么觉得,反而对探讨一事十分热忱。
他自觉难得被人如此重视,伊始便滔滔不绝的将自己这几日搜集汇总来的线索一股脑的倒出来。
“首先,经由大理寺诸位同僚的努力之下,终于查清秦漳与黄国公府的干系。问题便出在他的妻弟万枫身上。”
“万枫其人,江苏万家长子,家中世代做香料生意,早年间香料风靡江南,江湖人称江南第一香。奈何后来家道中落,盛名不复以往,但祖传的制香方子还是落到万枫手上。”
他的复述属实有些繁冗。
沈寂喝茶中途忍不住提醒,“周大人,说重点。”
周寻赧然,喝了口茶润喉,续道:“其次,赋云阁下面有个香料铺子,名会香阁,制的香料亦是风靡全京城,许多夫人、小姐争相购之,而会香阁的香料方子,多数就是由秦漳牵头,从万枫手上购来的祖传方子。”
“换言之,这个万枫算是替黄国公府敛了不少的银钱。”
会香阁,也是陈妈妈买安神香的铺子,第二名死者杜印又是会香阁的掌柜。
原本想不通两个案子中死者的干系,如今来看,想必关联就是如此,一个从妻弟手上购入制香方子,倒卖至会香阁,一个则是香铺的掌权人。
而二人的背后,又都是赋云阁,很显然这两个案子都是冲着黄国公府去的。
廖瑜接下周寻的话,“杜印死后,我们派人传讯会香阁的小厮问话,获悉,自四年前,有名妇人隔一段时日就会来会香阁见杜印,两人会面时总是屏退左右,在屋内谈论。每次时间不长,大多几刻钟就会出来,却十分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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