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泰帝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
不管是哪朝哪代哪位皇帝当权,觊觎皇位的人从来不缺。
尤其是皇帝的亲生儿子,少有对皇位不感兴趣的,所以儿子们再怎么折腾他都不意外。
迟迟不册立太子,不仅是后宫的女人以及她们的儿子,就连前朝的重臣们的心也一直难以安定。
没有谁比当皇帝的人清楚,一个国家要想繁荣安定,除了风调雨顺政通人和之外,早日册立一名储君似乎也是重要因素之一。
毕竟天有不测风云你,人有旦夕祸福。
平民百姓人家的一家之主突意外对整个家庭而言都会产生不小的影响。
换做一国之君,整个朝堂整个国家都会生动荡,一个不小心就会动摇国本颠覆朝纲。
所以早日选好一个继承人就显得尤为重要,哪怕坐在龙椅上的人尚且年富力强无病无灾。
他自嘲地笑了笑,权力地位人人爱,却从来没有人衡量一下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掌得了那么重的权。
包括他当年也有过同样的想法。
因此他从来没有因为儿子们有非分之想而不高兴,想归想,能不能得到全都要看他这个父皇的意思。
然,他可以不和儿子们计较,不代表其他人可以背地里盘算他的江山,甚至挑拨儿子们互相争斗。
老大也就罢了,以他那个脑子大约没有意识到今日的事情是遭人算计了,可老三呢?
这孩子是他所有的儿子中最难以捉摸的一个。
和恒儿一样聪明努力,却比恒儿更加懂得隐忍。
明知今日是有人设计他们兄弟阋墙,他也完全有能力把这场矛盾化解于无形,却最终纵着老大夫妻二人把事情闹到如今这般不可收拾的地步,甚至不惜伤了脸面。
如此这般做的目的当然不是开玩笑,而是想要排除一个拦路虎。
就连他这个为君为父的人都不知道,莽撞暴躁的老大什么时候竟也成了储君的热门人选,竟然都有人开始忌惮了。
老三的这份心机在他看来倒也算不上有多可怕,却委实龌龊,让人心寒。
永泰帝冷声道:“为了这么一点捕风捉影的事情就横冲直撞,连基本的判断力都没有,宇文恂,朕这些年还真是高看你了。”
宇文恂被他的话吓得身子一哆嗦,父皇的意思是……
他脑海里不由得回响起当年永泰帝对他的评语。
——恂儿将来可为一猛将。
小的时候他最崇拜那些驰骋沙场的武将,听到这样的话还有些沾沾自喜,后来长大了才知道这是父皇根本不看好他的意思。
身为一名皇子,父皇却只当打算把他当一员猛将使,这代表着他永远都沾不到那把龙椅的边。
这让他怎么甘心?
他是父皇的长子啊,纵然不能和老二这个嫡子相比,比老三老四老五几个又差了什么?
他虽然在众位皇子中不算聪明,可当皇帝又不是考状元,遇事自然有那有本事有才华的臣子们去解决,他根本不需要亲力亲为。
可方才父皇说他这些年看错自己了,明摆着就是说自己连一名武将都不配当了!
他忙解释道:“父皇……”
永泰帝不再搭理他,凝着霍文茵道:“霍氏。”
霍文茵赶紧应道:“臣媳在。”
永泰帝道:“你乃是大将军的嫡长孙女,朕一直以为将门虎女嫁与恂儿,一定能够夫唱妇随和和美美,你也一定能理解恂儿的志向,帮助他做出一番成就,可惜……今后你们夫妻好自为之,还是安心在府里度日吧。”
“父皇——”宇文恂和霍文茵一起惊呼,这次是真急眼了。
谁都能听得出来永泰帝的意思,所谓的志向绝对不会是那把龙椅,所谓的成就也绝不会是做一位明君。
明摆着他们的好父皇从来就没看得上他们夫妻,今后就更不可能看得上了。
而好自为之安心度日这话却是半点不掺假,真是一个做父亲的人对儿子儿媳的“谆谆教诲”。
永泰帝淡淡道道:“宁王和宁王妃跪安吧。”
不是他心狠,只有彻底绝了老大的心思才能保住他这一生的平安富贵。
老大脑子太简单,霍文茵又是个眼高手低的,他们夫妇根本没有和其他人一争的本事,继续下去只会枉送性命而已。
宇文恂整个人都蔫儿了,他太了解父皇,态度越是平和就表示他越是没有机会。
毕竟老三的伤不是假的,如果父皇还愿意骂他或者打他就表示还愿意看重他,而现在……
霍文茵却不甘心,咬了咬牙道:“父皇,方才泰王和泰王妃诬陷臣媳偷盗,臣媳咽不下这口气。”
霍骁和豆豆对视一眼,永泰帝的确是个不错的父亲,不管怎么说都只愿意自己的儿子一辈子能有个安稳的生活。
可惜霍文茵就不是甘于平淡度日的人。
她可以委屈自己嫁与不爱的男子,但前提条件是这名男子必须有一个光辉灿烂的前程。
皇帝陛下这样安排,简直比直接赐她白绫毒酒还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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