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朝被气笑了,这辈子的恩情都能抛在脑后,还敢指望下辈子!
喝了孟婆汤过了奈何桥重新投了胎,这老妪还能记得她顾朝是谁,还能记得这辈子欠了她欠了元家?
她嘲讽道:“靳嬷嬷,既然话已经说开了,你也不需要再用这样的话来哄我,要么你现在就去把你主子请来,要么现在就滚出去,本夫人要睡觉了。”
靳嬷嬷却一点要走的意思都没有,道:“大小姐,老奴陪伴了您三十载,同您说过的话数都数不清,可真正掏心窝子地说话也没有几回,您白天已经睡得太多了,索性趁此良机咱们敞开心扉好好聊一聊。”
顾朝往床上一歪,用宽大的袖子挡住脸,那意思就是和对方无话可说。
靳嬷嬷却极有耐心,温声道:“大小姐,做您的教养嬷嬷之前老奴就已经认了太子殿下做主子,所以您不能怨老奴悖主。”
顾朝轻轻哼了一声,打定主意绝对不接她的话。
靳嬷嬷又道:“那时候爷和太后娘娘选了您做太子妃,老奴心里委实高兴得很。太子殿下人中龙凤,除了您这样容貌家世的女孩子,哪里还有人配得上他?
老奴也不怕您生气,真的同您接触之后老奴却非常失望,您的性情实在不是做一国之母的材料,比起一母同胞的二小姐差得太远。”
可惜顾朝的定力还是不行,她一甩衣袖斥道:“我和顾夕从小一起长大,论琴棋书画我哪一样输给她?可从我们姐妹各自有了教养嬷嬷,顾夕怎的变得样样都比我强,说是人见人爱都不为过,你觉得这是谁之过?”
靳嬷嬷并不辩驳,依旧温声道:“大小姐,女孩子是不是惹人喜爱同那些琴棋书画有什么干系?更何况单凭你自己觉得不输给二小姐这一点,你就落了下乘。
从前在太后宫里的时候,我和张兰心本就是伺候笔墨的,论起才华我们二人是半斤八两,但最终她教出了二小姐,而我……不管是您资质不如二小姐还是我不如张兰心有本事,总之你处处不如二小姐这是事实。”
顾朝气极反笑:“这便是你说的敞开心扉聊一聊?这几十年你过的是有多委屈啊,逮着机会就拼命把我往地上踩,可惜这屋子里没有旁人,你说得再难听又有什么用?”
靳嬷嬷却根本不把他的话当回事,又道:“顾阁老在先帝爷面前可真是有面子,失了准太子妃的身份,转眼又给你寻了一门好亲事,当年满京城想做状元夫人的贵女多得很,结果……”
顾朝柳眉一挑,打断她的话道:“你说什么?当年我同元宗之的婚事儿是我父亲主动去陛下那儿求来的?”
靳嬷嬷冷嗤道:“你以为呢?不是顾阁老去求来的,难道是陛下看你可怜同情你,或者说元大人看你长得和二小姐一模一样寻你做个替代品?”
不得不说靳嬷嬷的话真是说在了顾朝的心坎上,她一直就以为她和元徵的婚事是宣德帝的意思,没想到赐婚是赐婚,但却是父亲去求来的赐婚圣旨。
至于元徵那里她倒是没有自作多情,不过一直觉得元徵娶了自己之后便能得到顾家的助力,仕途一片顺畅也是真的。
那些年她不管不顾地和元徵闹腾也是这个原因,仗势欺人呐!
其实人家元徵就从来没有借过顾家的势,反而因为娶了她离京外任十多年,重新回到权力中心之后又花费了更多的气力。
她低下脑袋陷入了沉思,像是在反省这些年在元家犯过的那些错。
靳嬷嬷道:“您嫁与元大人,太子殿下虽然心有不甘,但更多的是看到了希望。元大人乃是难得一见的人才,将来他如果能坐上龙椅,是非常需要元大人扶持的,可惜你总是不管不顾地折腾,把元大人和老夫人的心都折腾得凉了。”
顾朝闷声道:“难怪那些年你总是劝我要好好和宗之过日子,竟是打着这样的主意。”
靳嬷嬷冷笑道:“我劝说你的确是有目的的,可于你而言有坏处么?嫁都嫁了,不好好过日子你还想怎么样!”
顾朝的脑袋垂得更低了,如果她真的从新婚时就好好对待元徵,如今他们夫妻会是什么样的?
比现在好是肯定的,可元徵的心……她还是没有把握得到。
那人有多执着多倔强她一清二楚,越是得不到的在他心里大概越是美好吧。
所以,其实不管她折不折腾,结果似乎都一样。
靳嬷嬷一看就知道她在想什么,道:“元大人收养二姑娘那一年,老奴从辽东回来……”
“等等——”顾朝再次打断了靳嬷嬷的话,扬起脖子道:“那一年你说是去辽东探望病危的老母,莫不是趁机去见宇文昊?”
靳嬷嬷一噎,没想到顾朝也有这般机灵的时候。
不过她本也没打算瞒着她,浅笑道:“大小姐果然进益了,老奴的家人早已经没有了,母亲也早就在那场水灾中丧了命。更何况辽东距离老奴的家乡何止千里,就算是侥幸逃得性命又如何会在辽东安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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