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粹终于站起,脚步仍微微有点踉跄,刘义符扶他步上台阶,这才往回走,不想还没到门阙下,刘粹很快又在府衙门前招手喊他回去。
刘义符伸手抚额,满心无奈,只好又走回,就见刘粹却面带微笑,目光灼灼地好一阵打量,像是刚认识一般,半晌也不出声。
刘义符心中一阵纳闷,只好问道:“皇叔还有何事,但请直说就是!”
“车兵!老夫忽然想起,你从建康来此,太后、皇后嫔妃一个也没带吧?”
这一问,让刘义符措斤不及,该不会是指责我不孝吧,这可难办了,当时情况危急,若是接她们带出来,那就被叛臣一窝端,一个都别想逃了。其实只要自己逃出来,就有机会解救她们,但这道理该怎么说呢。
“无妨无妨!车兵别想多了!”刘粹看出他的窘态,摆了摆手,连忙又道:“老夫别无他意,太后之尊驾,想来也无人再敢冒犯。至于你那个司马家的皇后,不用理会她了。此乃你父当年为了北伐后秦,以图朝中安稳,这才不得不为你求娶恭帝之海盐公主,如今看来这真不是一门好婚事,有大害而无一利,以致傅亮此等忠义也不敢安心辅佐,你可明白?”
原来如此……刘义符顿时一脸纠结,不知该说什么好,难道朕要离婚?这这这……
“是以……老夫打算为你再寻一门良嫒,以便照顾你起居,为你安稳后方,你意如何?”刘粹笑眯眯地问。
刘义符伸手抚额,又挠挠头道:“这不太合适啊,难道封两个皇后,不妥不妥……”
“有何不妥?待会儿老夫让沈叔狸将檄文润色一二,直接在讨檄中宣布废后,不必再给王谢之流面子了,乱臣贼子必须伏诛,如今乃刘氏汉祚,大宋之天下。司马氏不过是遗害无穷之鼠辈,连他们自己指斥为赘阉遗丑的曹魏都不如,与你为皇后,有污我刘氏之皇室血脉。”
说起这些,刘粹脸面胀红,一时颇为激愤,与刚才摔倒时的样子完全判若两人,让刘义符也觉得深以为然,却无言以对,脑海不禁浮起那个远在建康的皇后模糊容貌。
这位皇后名叫司马茂英,初嫁时曾深怀忌惮恨意,对原主总显得温婉中带着冷淡,却不算是心机深沉的女子,对父辈之间的恩怨显然也无法释怀,多半时间都在华林园内西北角的皇家寺院,也就是在同泰寺内吃斋念佛。而原主也对她很是嫌弃,从没给过她好脸色,也从不去她的弘训宫,是以婚嫁数年并无一嗣,这门婚事确实悲哀。
“老夫作为长辈,今日就给你做个主,陈郡、南顿二郡太守高道谨为渤海高氏之后,其家虽非嫡支,却也是北方士族高门,且带家眷在任,其妻早年病故,再纳了一继室,老夫之前巡视州郡见过他元配之女郎,婷婷玉立,颇有国色,更难得是事父母以至孝,知书明理,处理家事无微不至,为你良配再合适不过,你不得推辞!”
高道谨此人,据说也是文武全才,刘义符刚才见过,约莫四十来岁不到的样子,现在这孤立无援的情况下,的确是急需的一大助力。至于爱情,朕还要谈什么恋爱?当然,薄情寡义也是极为不好的。
刘义符寻思片刻,有些发愁地回道:“既如此,但凭皇叔做主!若能说成,名号暂时没办法册定,只能让妇家受些委屈了,不过礼仪还是要尽可能大办,将来之事也是难说,朕只能保证不离不弃吧!”
“嘿嘿……这事包在老夫身上了!再没其他事,你自去忙吧!”刘粹戏谑地笑了笑,转身进府衙去了。
苑义夫领着百名侍卫牵着马,在门阙牌楼边不远处等了许久,似乎担心刘义符再转回去,急忙牵着他的座驾主动迎了上来。
“咦?怎么换了一匹马?还不错的样子!”
刘义符之前没注意到,这会儿细看,见这匹马的头和身都是乌黑色,腹部和腿的毛色却是雪白,这个品种一般被称为“乌云盖雪”,而且其四腿修长,细长的脖子扬起比一般的战马高出大半头,已装上马鞍的脊背也要高出一尺多(南朝一尺24。5厘米)。
“府衙厩啬夫说是使君让送的,一共五匹都是河曲马,那边还有,卑职给这匹上鞍,据说这匹骑着作战最好。”
“呵呵……是吗?那就试试!”
刘义符知道好的战马都有个特性,一般生人都不给骑,得与它熟悉了才能更好地驾驭。于是走过去接过马缰绳,才伸出手试图安抚其脖颈,那马儿立即挪步甩头,“咴咴”地轻哼,打着响鼻,很是抵触抗拒。
“不要躲着嘛!我会对你好的,来吧!让我抱抱你!”
刘义符一说完,侍卫们忍俊不禁,差点笑出声来,一个个忍得很难受的样子,刘义符想想这话说有点嗳昧,也是好笑。
他把缰绳拉紧拽近了,一个跨步靠过去,一把将马脖子夹在腋下,为免这马儿发彪,不松不紧用力死死地控制住,待其左右挣扎实在无奈了,这才放松抚其马脸,这回不怎么闪躲甩脑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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