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调头转过街口,刘义符转而坐到车后,从后窗朝外一看,苑义夫让侍卫们将马匹送了回去,与乔驹子只带着二十人分为几个小队在后步行跟着,很快就到了城中刺史府前街。
“也不知王公度到刺史府视事了没有,那个沈敞之其实不是很得力,咱们的军队只是勉强接济,接下来还要建立水师,准备用兵,就等秋粮缴纳府库了。”
“官家也不要太急,毕竟襄阳驻军原本不过几千兵,而官家一次就带来三四万,他们未作筹算,总要花些日子的。”
“可时间不等人呐,朝庭是不会视而不见的,秋冬或明年春必有大战,吾怎能不着急啊。”
刘义符有点烦恼,忽然闻到一阵淡淡的幽香,不禁转头细细打量,见高令娴这次梳了个元宝鬟,以红色丝带编绑绾住,两边的乌发垂下又挽起遮住了耳朵,额前垂下流海,虽未用任何金饰,但黑发与雪白肤色相衬,朴素而更显青春动人。
也未再穿那种在身上绕啊绕的曲裾,大概是这季节穿那种外衣会热得很,而是外穿樱草黄的宽袖中长衽领上襦,下着月白罗裙,裙摆下露出一点浅绿卷叶头的小绣鞋。
感觉到刘义符的鹰视狼顾,高令娴眉睫忽闪,显得有点紧张,不过刘义符却注意到,她双手拢在腰间垂下的长袖,那袖口的针脚很细密,便拉过衣袖细看,手工缝制的丝线针脚还是有细微的长短。
刘义符无视她慌乱的目光,捏着衣袖提起,一只紧紧抓着浅绿罗帕的雪白小手就露出来了,他一把抓住握在手里,口中却随意问道:“你这是自己缝的衣服吗?不知市集有没有买的?”
“啊?没有……哦!有的!建康与京口市集才有!”
感觉到抓着的小手温润滑腻,使劲地挣了挣,刘义符一把拉到自己怀里来,眼角余光瞥见她的侧脸慢慢地泛起红晕,坐在另一侧的小婢女瞪大了眼睛,急忙转过了头去,背对着这边了。
“那你在家应该是不怎么忙的,不如找些妇人开几间铺子做衣服,或者做你手的小团扇来卖,挣些小钱钱怎么样?”
“咯咯……”小婢女听得笑出声来,低着头叽叽喳喳地数落道:“官家哪能如此,娘子还没有嫁过来,就差娘子做事儿挣钱了,可娘子要准备婚嫁,学习宫庭礼仪,这琐事也不少,怕是不得空闲。”
“没关系,吾让曹娘子过来帮忙!”
那小婢女一说,怀里的小手又挣扎得厉害,刘义符若无其事地将手指扳开,夺过绿罗帕揍到鼻端嗅了嗅,这个也很香,但却是一种什么花粉的香味,与刚闻到的香完全不一样,他也没深究,随手塞进了怀里,而那只小手如蒙大赦,飞快地缩了回去。
“哪有这样的,竟指派妾给你挣钱,妾要是不答应呢?”
高令娴微扬起脸望着车顶,嘴角噙着笑意,两手缩在袖里抚动着,大概是刚才手捏痛了。刘义符厚着脸皮,可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直接回道:“皇后不听话,朕以后就不疼你了!”
高令娴飞快瞟过来一眼,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撅着嘴,满脸的委屈愁苦之色。小婢女笑得花枝乱颤,却也没再说什么。
马车进入城东,街边路上行人不多,窗外杨柳掩映下是一座座临街的大宅院,直到一处街口转道向南,两侧才有鳞次栉比的酒肆商铺挑着旗幡,还有不少撑着大油布伞在路边摆摊的,过往行人也密集了起来。
“家中已经安顿,在城东找了一座小宅院,现在没什么要添置的家什物品,官家要买些什么吗?”
刘义符以手挑开车帘,已经看到前面不远处有一家店肆,随口道:“当然要买!车夫听好,那家高挂大幡的铺子前停车!”
车夫听到,响亮地应了一声,片刻便到地方停车了。刘义符刚下车,就见乔驹子和苑义夫已经机灵地带着两名侍卫先进那店里去了,小婢女探头出车帘张望了一下,又缩回去,半晌才出来。
“还等什么,下来下来!”
刘义符伸出手,小婢女楞了一下,有些怯生生地扶着他手臂下车,高令娴随后出来,看了那家店铺竖幡一眼,有些无语。刘义符扶她下车,问道:“这家店你来过?没有好感么?”
“是来过!这家店是城内最大的首饰绸缎庄,丝绢纱绫都是上好,就是都很贵,远不如前面南市里的便宜,据说主家是杜氏襄阳房的,在本地有些跋扈,声名不是太好,官家还是不要进去了。”
杜氏确实有京兆房、襄阳房,世系最早可追溯到夏商,近的有西汉御史大夫杜周,西晋杜预等。衣冠南渡至今,京兆房部份仕北魏,一部分南下襄阳侨居,家门有所没落,在朝中也没什么显赫高官,算是三四流士族。
听高令娴一说,刘义符蓦然想自己都没带钱,估计乔驹子和苑义夫也带的不多,买不了什么,这就有点踟蹰不前,正犹豫着是不是与高令娴转去南市内看看,就见苑义夫与乔驹子一前一后地出来了,后面还跟着一名身着桔红中长曲裾与水红罗裙的年轻美艳妇人,带着一名婢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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