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的凌晨还有些凉意,夜色笼罩下的皇宫已然灯火通明,刘义符早起更换上一身龙纹玄衣,下着六彩纁裳,头戴前圆后方的玄色无旒平冕,腰悬鹿卢玉具剑,这是一种仪剑,全套衣冠是祭天神地只的大裘冕。
在陈裨带着两名小竖忙碌了好久后,刘义符终于穿戴整齐,步出太极西殿,高高的台阶下,已有两百余名宦官、宫人,并三千仪卫打着仪仗,抬出来一架三十六人抬的宽大平台步辇,因宫内建筑都有台基,车驾无法通行。而这些宦官都是旧有的,被陈裨临时调来充任。
刘义符手握白玉雕塑镶嵌的剑柄,手感一阵温凉,步下台阶登上大辇跪坐,在陈裨一声高喝“起驾”后,抬辇的壮汉发出一声低喝,大辇陡然升起,随之钟鼓玉磬齐鸣,大角呜呜吹响。
越过太极殿前,台城伸展倾斜的长长御阶下,大司马门广场上已是人山人海,凡在京官员比百石以上者,及清贵闲职、诸公主驸马皆得参加,这总数得有四五千人。
如此隆重的大礼仪,一个皇帝在位的年限里也是屈指可数的,一般一年只有元日、冬至,或者皇帝封禅,诸王公侯及九卿者也穿冕服,头戴平冕,王公八旒,卿七旒。以组为缨,色如其绶。王公衣山龙以下九章,卿衣华虫以下七章,等级规格森严。
“恭迎吾皇,驾幸南郊,参谒郊庙,以安社稷!”
刘义符张开双臂,两手虚抬,朗声道:“众卿平身!可随朕一同进谒!”
于是礼乐再奏,仪卫侍从簇拥着乘舆下台城御阶,及到大司马门后,百官列队跟随,一路出宣阳门先至朱雀大街西侧,以座北朝南,这边就是右方,太社内有圆形环圜丘和方形地坛,先祭昊天上帝,再祭五方土地和神农,都是太牢之礼加三牲,一番繁文缛节花了一个时辰。
这时候天色早就大亮,朝阳已经升起,刘义符转至太社外廊殿更衣,换章服和十二旒衮冕,接着至大街东侧谒太庙,内供有刘氏往上五代,至先帝就是六代皇帝神主牌位,当然都是追封的。
完毕后,再沿秦淮河过青溪桥,沿河岸一路步行往城北,出北篱门往蒋山之东的初宁陵,先祭老刘,再祭武敬太皇太后,最后祭生母皇太后张氏,到礼仪结束已至晌午了。
百官们年纪大的估计走到腿发软,脚起泡,肚皮也饿得咕咕叫,可最重要的大事还没开始,返回又一路从城东建春门进城,直往太极殿,在赞礼官和御史纠劾下再站班次,等待大朝。
作为皇帝,虽来回有人抬着,可也被折腾的不轻,终于可以先回寝宫喝口热茶,吃些点心填填肚子,冠服倒是不用换,休息片刻再转到太极殿。
乐声悠扬中君臣见礼,先是由中书监江夷出列宣读表文,阐明这次特殊大朝会是因逆臣乱政,而皇帝从此刷新朝局的意义,并在末尾上奏,请给皇太后上谥号为“贞愍”。
贞为清白守节,不隐无屈,愍意为遭逢不幸,这个谥号整体还不错,也是事先所议的,刘义符大手一挥“准奏”,中书起注舍人提笔刷刷刷地拿小本子记下来。
接着就是走过场,中书监江夷出列,宣读皇帝制书,国朝制度上承秦汉魏晋,应与时俱进加以改良,新朝新制,从内廷宦者到外朝三省、九部五监寺、御史台、中外军、州郡县,以及财税田地、礼仪舆服,全面地大改。
高层先通过气了,中下层官员们还不知情,顿时就在交头接耳小声议论,朝堂上一片嗡嗡声。
其实自荆州改制两年来,建康这边的朝官们或多或少都听说了一些,但真到了这一天,大家都有点难以接受。前一日的三省诸监寺官员们议事,就讨论了整整一天,最后还是屈服在刘义符的淫威之下。
没办法,建康官员们大多都理亏心虚得很,尽管景平二年之事很多人都没参与,甚至完全不知情,可迎奉宜都王入为大统,大家都没反对,这附逆的污点是洗不掉了。
这些事,刘义符的心里早就有一本帐,要清算逆臣也不能吃相太难看,何况还没那么多人才储备,只能一步步来。这场合他不需要怎么开口,由官员们宣读诏书就行了,帝王七玺,在进京之日朝见后就回到了他的手中。
随后由陈裨宣诏,正式以太子少师吉翰,拜中书令、执政事笔、封南阳郡比阳县五等侯;以太子少保郭叔融,拜右侍中、封新野郡朝阳县五等侯;以太子少傅何承天,拜中书右侍郎、封华容县三等伯,三人皆进金紫光禄大夫。
立即有四名小竖捧着托盘,内放在荆州时早就准备了的朝服、品服全套,当场给三人穿上,这正二品仙鹤纹紫绛纱袍,配以玉带、类似平上帻,脑后却多了两个可调整大小的软翅品冠,可比旧官服那种宽袍大袖、笼冠好看合身多了。
“袍服不错,这品冠却不登大雅,三品以上公卿怎么也得戴高冠才是啊!”一名官员在小声议论,对此有点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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