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薇尽管外表高傲,装得若无其事的样子。但心中的澎湃难以平复,这种克制是痛苦的,那种苦是痛不欲生的。继续忍耐下去需要极强的毅力和付出,她在即将崩溃的边缘里表现出来的最虚伪的无所谓的派头,的确需要一种超乎寻常的能力。
“我想把我们的故事说给大家,可以吗?”龚占海不想让两个人这样在尴尬中煎熬。人往往会在最苦难的时候能发现问题的根源,找到解决的办法,他看到范薇被折磨比自己受罪更难受。其实,自己也一样感同身受。
有的时候,一句话似乎就是一个开关。他们的心中都溢满了难以名状的苦楚,但心门一直关闭的紧紧的,那些记忆,悔恨,失望,美好,疑惑,思念等,这些诸多的情感经过长期的积累产生的综合反应物,久久的压在心头,迫不及待的需要一个出口。龚占海似乎摸到了开关,转动了一下,马上就见到了效果。
“我们没什么见不得光的,您随便讲。”范薇马上感到了轻松一点,心中高兴的回应。
“我不知道你的真实想法,不敢随便乱讲。”龚占海看着范薇的脸,尽管这面容已被岁月涂抹了很多乌七八糟的东西,但他视而不见,如孙行者的火眼金睛,看到的还是曾经的本色,无论是外貌还是灵魂。
“实话实说吧,我们那个时代的人,想法不会有太大差别的。其实,我们都一样,不是吗?”范薇边说,便大着胆子,近距离的仔细的看着龚占海的脸。发现他的眼睛依旧清澈明亮,干净的就像普莫雍措的湖水,让人神往,尽管眼皮有些松弛。
大家表面上都在做着自己应该做的事情,相互聊天,问候,吃东西。但没有人肯忽视这一对老古董做在一起的感受,他们十分好奇,但又装作漠不关心。
“那么,我先对大家说说,不然我们伪装,他们掩饰,无非是不想暴露心中的真实想法。说出来,可能就都释怀了,我们不应该成为下一代人眼中永远的怪物。我先说,然后你再说,可以吗?”占海已经很轻松地对范薇说话了。
“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吧,我们很坦荡,应该告诉他们。”范薇突然也轻松起来了。
“我的孩子们,和我同时代的亲人朋友们!如果大家不反对,我想耽误大家的时间,在这里讲个我们两真实的故事。”龚占海比划着自己和范薇,两人此时的姿态,陌生人看了一定会认为是一对十分恩爱的老夫妻。
太突然,大家有些诧异。但每个人的目光都露出了激动,脸上也洋溢出兴奋与期待。很多人频频点头,有人开始鼓掌,随即便一片热烈,持久不衰。
“你们看我们像不像一对老夫妻,也许有些亲朋期待着是这样,我们也期待着梦想成真。但我们不是,就是朋友。或许连朋友都算不上,就是故人。因为朋友有交往,有问候,但我们什么都没有。我们只有铭心刻骨的记忆,还被自己尘封了,不敢想,不敢回忆。因为太痛苦,亦或太幸福。其实,痛苦和幸福都无关紧要,重要的是不敢回味,因为那种苦涩不是常人能够接受的。我两都是普通人,所以一直逃避。当逃避成了习惯,就有了我们现在的尴尬和大家看上去的荒唐。”他停顿了一下,观察大家的反应。就像在课堂上,观察学生的理解程度一样。不愧为大学教授,口才特别的好,也能牢牢地抓住大家的注意力。没有人想插话,也没有人要提问题,他继续说。
“这并不代表,我们这代人自私,冷漠。恰恰相反,我们都把彼此装在心里,没有一刻忘记对方。爱有很多种,但我们选择了这种莫名其妙的深沉,因为只有这种爱,才能把对方永远的装在心里,无论岁月流逝,日月轮转,都不会被淡化和取代,最终与生命牢牢地凝聚在一起,不需要语言,也不需要文字,甚至不需要相思。因为在我们心中,它想太阳一样永恒,生命的每一个黎明,都会感知到,但从没刻意的去歌颂,赞美。因为,在真爱面前,一切语言和行为都是多余的。”龚占海边说边端起酒杯,向大家敬酒,示意大家边吃边喝边听。
大家像木偶一样机械的听从他的号召,一句话也不说,默默地等待他的下文。范薇心中暗想,他一定是一个好老师,讲课的时候不会有学生溜号。
“我们为什么不愿意讲那个时代的故事,因为太简单,太单调,也太沉重。此时此刻,我甚至都不知道我们的故事,能给你们带来什么样的启示,它究竟有没有意义。
见到范薇的第一面,我就疯狂的爱上了她。美丽、高贵、纯洁、善良,多才多艺。世界上一切美好的词汇统统都用在她身上在我看来都不为过。因此,她在我心中就是一尊神,慢慢的积淀成信仰。我清楚她也爱我,但我们都没有勇气去追求,你们听上去一定感到匪夷所思,可那就是一个时代,一个无法忘怀却又无可奈何的时代。
请不要嘲笑我们的懦弱和愚蛮。她是贵族,我这边村孤儿,‘黑五类’又仿佛不是人,好像某个社会阶段的奴隶。爱,固然重要。但比爱还需要思考的是生命和责任。我不敢说爱,因为如果相爱,我带给她的将是山崩地裂的灾难,我自己也可能是被崩的粉身碎骨。心中的女神是不应该用来亵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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