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露重
轩窗半开,温酒一壶。
岳阳望着面前殷切添菜的小徒弟,突然笑了笑。
不是平日里浮在面上的假笑,亦不是冷笑,媚笑,而是一种真情实意的笑容。
“师傅。”
小徒弟看向岳阳,目光里包含担忧。
“听说太后最近在查小皇子的事情,小桂子您看要不要做掉?”
“不用。”
不同于往常,岳阳自顾自的斟了一杯酒,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平和。
“可他若是嘴不严实.....”
小徒弟皱了皱眉,他不明白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师傅不交给他去做,而是派遣那个见钱眼开的小桂子。
“阿兆,你还有亲人吗?”
“....有啊,奴才还有一个姐姐。”
岳阳放酒杯的手一顿,眸色狠颤。
“姐姐.......”
“真好啊!”岳阳冲他一笑,目光中是数不尽的遗憾。
“出宫吧。”
岳阳递给他一个木盒子。
“师傅?”小徒弟有些疑惑。
岳阳将木盒子向前推了推,淡笑道:“里面有五千两银票和几个庄子,不多,但也足够生活的了。”
“宫里太乱了,你还年轻,拿着这些去投奔你姐姐一家吧。”
“那师傅你呢?”
“我啊,我自有我的去处。”岳阳缓缓站起来,烛火将他的身影拉的很长,却没有将暖意洒在他的身上。
“吃完,就走吧。”
岳阳走进了内室,靠在床边。
真好,一切就要结束了。
他再也不用熬着孤单冰冷的漫漫长夜,不用再勾心斗角,亦不用再为奴为婢,卑贱如草履。
他其实一早便知道小桂子的嘴不严实,可正因为如此,他才要用。
叶言润,太懦弱了。
他真的觉得等不到那一天了,只有拿自己的命搏一搏了。
耳边又传来宁初桐的哭声,岳阳疲惫的按了按眉心。
“也不知道会不会哭呢。”
岳阳看似无奈的轻喃一句。
“还没醒?”
“是。”
“直接泼醒。”声音里满是不耐烦。
随着“哗”的一声,一桶水迎头浇下。带着刺骨的寒意,炸的每一个毛孔都在瑟缩,令岳阳瞬间清醒过来。
咳了一声,岳阳环视四周,眼神变得警醒。
而他身边,又再次响起,那个叫他日日夜夜恨之入骨的声音。
他的手,不自觉的颤抖起来了。
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喜悦。
看着苏雯,岳阳几乎要笑出声了,他终于....终于熬到这一刻了!
“还不快给太后行礼!”随着云姑的呵斥站在身后的人重重的给了他一脚。
岳阳不妨,摔了个趔趄。等他再爬起来时,面上又挂着素日里谄媚的笑容。唯一不同的是,他的头没有再低下,而是就那么直直的平视着苏雯。
尖锐的声音响在微冷的空气里。
“奴才勤政殿总管岳阳,给太后娘娘请安,”说着说着,岳阳的笑容愈发的深了,语气也变得十分诡谲。
只听他一字一句道:
“愿太后娘娘,此,乐,无,极!”
苏雯望着他的笑容只觉得毛骨悚然,皱了皱眉。
“哀家问你,到底是谁指使你谋害嫡子的?”
“谋害?!”岳阳挑眉,笑的张狂。
“那可不是谋害,是奴才故意杀害的。太后娘娘估计还没见过小皇子吧,真是可惜呢!”岳阳垂眸讥笑“粉嫩嫩,在奴才手里就跟个小羔羊似的,奴才就那么轻轻一掐,他就那么断气了。”
“贱婢敢尔!”苏雯狠狠一拍桌子,眉目间全是凌厉。
岳阳不甚在意。
“敢不敢的,不也就今儿一回了吗?还是说太后娘娘圣意转圜,想放奴才一条生路了?”
苏雯被戳中了意图,容色未动,只是声音缓了下来,似在循循善诱:
“你谋害皇子,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但只要你肯说出实情,哀家定然为你酌情减罚。”
对于苏雯的话,岳阳好似当成了耳边风,就只是笑眯眯的瞧着苏雯。
尔后,他云淡风轻的吐出一句话:
“太后娘娘,在乎过实情吗?”
“你...不过只是在乎自己罢了。”
她之所以动怒,不是因为心疼皇孙。只是因着,她怕无所依仗罢了。
“你什么意思......?”
望着岳阳的笑容,苏雯的心里咯噔一声,恍惚间,岳阳的眉目与一人重合。
苏雯眸色微动。
看见不动如山的苏雯,情绪有些慌乱,岳阳笑的愈发灿烂的同时带着淋漓尽致恨意的话炸在了苏雯的耳边:
“你还记得若兰吗?!”
苏雯瞳孔骤缩。
“就是那个当年被你推出去当替罪羔羊的宫女!那时候的你,也是戕害皇子吧,让我想想啊是六皇子呢?还是.......”
“你到底谁?!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她是我姐姐!”岳阳用尽全身力气喊道,声音又尖又高,几乎刺破苏雯的耳膜。若不是被人按着,苏雯相信面前的岳阳定然将她生吞活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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