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却听子贡说道:“其实不仅是齐国,西鲁也有天财地利,而且是司寇亲手创制的!”
无恤已经猜到了,纸张方兴未艾,另一种特产却已经甄于旺盛。
“你说的是……瓷器?”
子贡的眼睛透亮无比:“没错,就是瓷器!”
……
“经过三年的售卖,赵氏的瓷器已经遍布天下,无论是魏氏,还是莒国,吴国的贵族。乃至于燕、楚、齐的公室,都在购买和使用瓷器。”
和赵无恤三年前预想的一样,瓷器虽然没能一下子就取代了漆器和青铜器的位置。却也在他们的夹缝里挤出了一条新的市场,顺便将范氏的陶器死死压制。
再精美的陶。能比得上瓷么?范氏的陶就继续走量产贱卖的路子吧,而瓷器却已经跻身于奢侈品的行列。
在奢侈风行的齐、楚、郑、卫等地,瓷器尤其流行,以往贵族用陶的,现在相互攀比模仿之下,纷纷改用了瓷。
这种玲珑有致,造型各异的美丽器物已经赢得了许多贵族喜爱,虽然喜爱的类型有地域和性别的区别。
如今晋国的成窑以白瓷为主。而西鲁的甄窑则以青瓷和黑瓷为主。
颜色厚重,造型古朴的黑瓷最受老秦人欢迎,虽然秦国的瓷器购买位列诸侯垫底……性情似水,浪漫奔放的楚人则喜爱和云梦泽一个颜色的青瓷,还要求和楚国青铜器越相似越好,造型纹饰越夸张越好。由季嬴监造,冰晶玉洁造型典雅的白瓷尤其受女性贵族喜爱,虽然她们没什么政治上的话语权,但经济上却有几分能力。
于是乎,过去一年里。陶丘囤积的瓷器一直供小于求,乃至于经常有人直接到新田下宫,乃至于甄城的产地求购。却多半被挡在门外,想窥见瓷器的生产?门都没有!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据说曾有人以这首《关雎》来表达对美妙瓷器的渴求,制作瓷器的核心技术一直掌握在赵氏手中。天下独此两家,诸侯像是近代的欧洲宫廷一般。对瓷器有近乎痴迷的爱。
它天生符合华夏人新的审美,稍加变化后。比如加上厚重的黑色红色釉彩,又能迎合旧的审美。
在此基础上,子贡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齐人断绝海盐入陶丘、曲阜、西鲁,那西鲁就真的无法获取一粒盐了么?自然是不可能的,齐人此举,目的在于加大西鲁购盐的代价。以往运送盐,从陶丘或者齐国直接有商贾过来,司寇无须支付太多运输费用。可现如今若是派遣商队去求购,还得承担千里之遥的护送等事项,劳神劳力,成本惊人。而且若得知商队的西鲁背景,与齐国亲善的郑国不一定放行,由齐人扶持的莒国国君也不一定愿意卖。”
说到这里,无恤的思路也被打开了,他不由想起了前世听说过的一项明朝经济政策。
因为九边屯兵之地所需粮草需要从产区运往千里之外运来,成本惊人,国家财政不堪重负,而且所需劳工众多,着实是件劳民伤财的事。在此情形之下,便有了鼓励商贾以粮食换取盐引的法子,具体方法是,各地客商可自行运送粮草到驻军所在地,每上缴一石粮食得“盐引”一张,由此造就了晋商的繁荣。
要是脑子灵活点,将盐换成瓷器,将粮食换成盐,道理是一样的!
他说道:“所以,不如以瓷器为诱饵,引诱想要购买瓷器的商贾运盐来西鲁交易?比方说运盐一釜,则可以获得盖了司寇印章的‘瓷引’一张,一张可以购买小瓷器五个,大瓷器一个。”
子贡一愣,这本是他蓄谋已久的得意之作,却没想到被赵无恤抢先说出来的,而且这“瓷引”的法子更加直观可行!
“然也!在派出使者去魏氏、吴国、莒国接洽的同时,散播这样的消息:无论是晋国成瓷,还是西鲁甄瓷,从今以后不再接受金、帛等物的购买,盐,只有能食用的盐才能换得瓷器。有意者请自行组织商队到陶丘和西鲁货殖,无论舟船辎车,一概不收取关税!”
“妙计!”
赵无恤可以想见,到时候那些拥有盐资源的邦国,贵族会驱使隶商赶着满载青盐的辎车,络绎不绝前往陶丘、西鲁的情形!
如云之汇集,如水之下流。
他不由感慨道:“管夷吾说过,拥有天财地利的邦国,如果经营不好,运用不当,天下也是不以之为贵。若是运用得好,却可以通过以其有易其无,做到使农民不耕而食,妇女不织而衣!这句话,我今日是信了,子贡颇得管子轻重之法的精髓,齐人谋划此事者,差你远矣!自此以后,西鲁虽非海王之国,却能做到无盐犹如有盐!”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从古至今,再到千百年以后,莫不如此!
无恤满上一盏酒敬献给子贡:“因为有了子贡,这全天下,都是我的解池、渠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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