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深听了,果然大悦,拊掌赞道:“微娘好眼力!”
“陛下,奴婢方才是看着聂侍郎陪陛下画了这幅画的,牧青衣这番话,岂非与聂侍郎推辞道他绝画不出山峰浮云海之势同义?”阮文仪在旁仿佛凑趣的笑着道,“到底聂侍郎与牧青衣都得陛下喜欢,这想法也多是相同的呢!”
姬深听了还没说什么,牧碧微已经掩袖轻笑出了声:“阮大监这话说的正是呢,陛下乃是圣明天子,明察天下,所喜欢的自然都是忠诚守职之辈,不说奴婢与聂侍郎了,阮大监何尝不是这相同里的一个?”
阮文仪面色有瞬间的停滞,瞬间若无其事的笑道:“牧青衣说的是,是咱家一时失口了。”
“哦?”牧碧微笑盈盈的道,“阮大监可要保重身子,毕竟,你可是不离陛下左右的人,若是有什么不好,到底连累了陛下呢,依奴婢说呢,一些小事儿,大监不如就交给了手底下的人就是了,似阮大监这样一面跟着陛下贴身服侍,另一面又要不时过问种种事务,也实在太过疲惫,如今可不是连话都说差了?”
听她这蹬鼻子上脸的话,阮文仪差点没忍住,他脸色迅速涨红,然而姬深闻言也抬起了头,随意道:“你若是累了,换顾长福过来也是一样。”
阮文仪硬生生的忍住了一口心头血,躬身笑道:“老奴谢陛下体谅!这便去寻顾长福来!”
因着姬深还年轻,阮文仪如今其实也没到了自称老奴的年纪,他这么说无非是提醒姬深自己乃是其旧仆,伺候过姬深多年的,只是姬深说了那一句后,便又招手问牧碧微:“微娘眼力那般好,不知可能够挑出元生落笔处?”
见他兴致不减,牧碧微乐得凑趣,又仔细看了一回,便指了皇家仪仗上方盘旋的几只苍鹰笑道:“这几只鹰或许是?奴婢可是既没见过聂侍郎的画,也不太晓得他平日性情,若猜错了陛下可不许恼了奴婢。”
姬深惊奇道:“那么微娘又是怎么猜对的?”
牧碧微听他承认,暗道聂元生这拍马的功夫果然不差,她思忖着聂元生的为人,笑着道:“鹰隼翔于半空乃是为陛下用,奴婢想着聂侍郎当绘此明志?”
“微娘果然心思灵巧,当得起慧质兰心之语!”姬深抚掌而赞,道,“方才元生与朕说起去年秋狩,一时兴起便联手作了此画,元生与朕之画技乃是同师而出,从前皇祖并先帝在时,朕偶尔未能按时完成画作,元生每每替朕代补数笔,连老师都无法分辨,不想微娘眼力厉害至此!”
牧碧微心道,老师哪里是没看出来?只不过你从小就被高祖皇帝亲自抚养,临终更力保你继位,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你前程远大,你就是不交功课,怕那老师也没胆子去高祖跟前告状,恐怕还要替你隐瞒——有聂元生出手圆场,宫中教画的师傅自是喜不自胜,又哪里肯戳穿了你?左右画技对皇家子弟又不算什么要紧的技艺,能画几笔博个风雅,就是一笔不会又如何?
又想聂元生今儿进宫来说了这狩猎之事,又拉着姬深把自己都打发了,还以为他又要做什么,原来是在作画,恐怕这幅秋日出狩图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呢,分明就是要借这偕同作画使姬深想起从前伴读时聂元生那些尽心尽力帮他的地方,以勾起两人从前的交情回忆。
牧碧微暗忖姬深对聂元生已经十分信任,聂元生还要玩这么一出,莫非接下来他有什么大动作不成?
这么一想,倒是祈祷牧齐快些离开邺都了,算一算时间,距离姬深加冠已经只得两年——若姬深打算把先帝留下来的格局改动,又不甘心前朝政事继续受制于曲、高等望族,那么如今开始筹算已经算晚的了,牧碧川年轻,资历也浅,清都郡司马一职被波及到的可能,比清都郡尹低多了。
因牧齐多年守边,牧家人又不多,和邺都各家谈不上多少交情,却也没什么仇恨,只望牧齐来得及脱身才是。
——不过,聂元生既然向自己表明了结盟的之意,又说牧齐离开的好,想来在这眼节骨上纵然真有什么事情也会尽力压上一压、等牧齐走了再动手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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