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平公主这一闹,足足到了晚膳后,牧碧微命人差不多把她平常的爱物都拿过来引了她一回,不想西平如今移情别恋,这些都看不上了,一心一意惦记着那匹已经被她起了名字的小马。
牧碧微无可奈何之下,只得虎起脸来教训道:“你先前学描红还没把字写工整呢,这会就要学骑马,如今百无一精怎么成?若想骑马,先去把字练了。”
哪知西平委委屈屈的命人捧上纸张来,却是这些日子来练的,今儿写的放在最上面,牧碧微虽然回来有几日了,一直忙着安置带回来的东西,还没功夫看她写的字,这会有意挑剔,拿过来一看却是一愣,只觉得比起一个月前自己看着写的时候大有长进,但这会却不是夸奖她的时候,只是心里清楚,左昭仪大家出身,那诗书的底子显然好极——西平不过在她身边待了月余字也写好了许多。
一时间心里就有些惭愧又有些恼羞成怒,存心硬挑了几处不足,道:“等你能够把母妃那儿的书一字不错的抄下一本,母妃再替你挑匹马。”
西平一听这话就掉眼泪了,牧碧微看了又心疼,阿善赶紧上来圆场,道:“殿下方才还说惦记着娘娘,这会却盯着娘娘要小马,娘娘哪里不吃醋呢?好殿下莫要急,你看如今天色晚了,你一个人留在这殿里岂不害怕?左昭仪身份高贵,总不能使个下人去要东西吧?必要娘娘亲自过去的,可这会天黑了,今儿可是不方便,再说登门拜访,总也要挑个时日,殿下何必急呢?娘娘必然舍不得不给你的。”
牧碧微只得顺着这话头哄着西平,好容易西平不哭了,也没了心思说旁的,委委屈屈的被挽裳带下去休憩,牧碧微几乎没掬一把冷汗,愤然道:“曲氏到底是怎么养孩子的!从前玉桐也不过拿些七巧板、上次那种花瓶,至多会说话的鹦鹉就能哄住了,如今秋千不提,猫儿眼为双睛的布老虎也不那么爱了,竟还要骑起马来——她才多大?如今从榻上差点掉下来都险些将我吓得跳起来,曲氏当真是胆大!”
阿善却笑出声来:“殿下这是长见识了呢,奴婢倒没想到一点,殿下在华罗殿待了几日,如今竟更活泼起来,女郎,还要继续教导殿下武艺吗?就怕殿下以后越发的淘气,上树蹿房,仿佛女郎幼时叫老太君头疼那样,女郎以后可是要费心不少了!”
“左昭仪这是在报复我当年不肯把玉桐让与她吗?”牧碧微这么一听,也哭笑不得起来,伸手摸了摸早已松散了的鬓发,索性自己拔了钗环,阿善就过去拿了梳子替她梳理着,道:“那么那马弄过来吗?”
牧碧微道:“当然不了,澄练殿地方虽然不算小,可弄个马过来气味好闻吗?从来没听说过后宫里头养马的,再说,弄了过来玉桐越发的要骑,别摔了她!”
阿善笑着道:“殿下今儿是累着了,可到了明日起来,指不定有了力气继续同女郎闹着,女郎可要想好才成。”
“这……”牧碧微头疼道,“明日叫内司送只猫或狗过来,这些养着总比马好,引她喜欢上了把那马给忘了罢。”想了想又道,“你带些东西去华罗殿,就说谢了那对猫儿眼,再告诉那边,玉桐年纪小,骑马太早了,话好好儿说,不要得罪人。”
阿善道:“奴婢知道分寸,只是殿下这儿女郎要说好才成,不然,女郎和华罗殿才交代了不要引殿下去骑马的话,转眼又被殿下逼得去寻左昭仪讨要,到底不好。”
牧碧微琢磨片刻,到底苦笑道:“那么先把东西送过去,这话……过几日再说罢!”
阿善也笑:“殿下如今知道撒娇使性.子,虽然不免是华罗殿那边故意教唆的,却也说明了殿下心里到底和女郎亲近着呢!看来左昭仪倒没做那离间之事。”
“她想离间哪有那么容易?”牧碧微道,“咱们养了这孩子两年多,说话走路吃饭哪样不是我眼睛底下看着学会的?华罗殿养上一个月,还有挽沫和挽裳看着也能被哄过去,当我们白养的?何况玉桐如今才多大?过上十年八年,今儿闹没闹过这么一场她也未必记得了,就算被她们哄了什么话,过不几日哪里就还记得?”
“若不是如此,我怎么肯叫她过去住。”牧碧微说着,道,“左昭仪是个明白人,我瞧她字写得定然比我好,不然玉桐这么几日进步不会那么大。”
阿善笑道:“可人家是堂堂左昭仪,总不能拿她当了女书用。”
说到女书,牧碧微就想起聂元生推荐的那一个徐女史:“那徐姗姗留意下来怎么样?新泰公主那儿都让杨女史直接住到祈年殿去了,虽然如今宫里公主就两位,年纪也小,不能开馆,可既然她把女官叫上门去教导新泰,我也不能委屈了玉桐。”
“素歌自告奋勇去打听的。”阿善是牧碧微的乳母,乃是心腹里的心腹,底下人的用心自然也要一并禀告下,“她去缠了宫里高祖时的老嬷嬷,说的确是和徐家闹翻的,但她进宫是受了自己侄女的襄助,所以对徐家女郎们很是和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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