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太妃一见太后眼泪就止不住的往下落,原本嘴角含了笑正待开口的高太后顿时大为惊讶,竟亲自起身迎下来,吃惊道:“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
倒也不怪太后惊奇,温太妃看着年轻,却是驻颜有术,论年纪别说太后,却是比先帝还要长几岁的,自来只有她对太后谆谆教导、循循善诱,几乎从未失色过,就是高太后自诩出身名门,也不得不折服于她的大气,此刻见太妃竟哭得委屈万分,忙亲自扶了她在榻上坐了,追问道:“这到底怎么了?”
见温太妃不回答,又拿眼睛去看解玉,解玉低眉顺眼,小声道:“方才四郎过来……与太妃说起了南使的事情。”
“唉!”高太后是知道温太妃的身世的,此刻也差不多猜到了温太妃难受的缘故,便语重心长的劝说道,“知道姐姐那些年一直盼着元裕皇后的消息,这么多年没个声气,姐姐也都不提,哀家还道姐姐都想开了,不想他们忽然来了人,打的旗号又是来看姐姐的,却是牵动了姐姐的愁绪,这都是他们不好!可姐姐也想想,如今姐姐有了四郎,四郎都议婚了,又何必还要为从前的事情伤心难过?”
温太妃擦着眼角,道:“太后说的我心里何尝不明白呢?只是想着从前年纪还小的时候,听说了那么一位姑母,总是个念想,倒不是说高祖与先帝待我不好,只是骨肉至亲,总不是旁的人能替了的,何况我那没福的母妃,生下我不几日就去了,说句话不怕太后笑话,小时候听说了有位姑母在世,精明能干,固然我连她模样都记不得了,到底心里也觉得安慰呢,这世上总还有个血脉相系的人呢,她不想起我来也不打紧,到底是我自己命苦罢了,想来姑母也是不容易的!可这会……”
她伤心难耐,道,“正如太后所言,我也觉得自己想开了呢,四郎都这样大了,眼看着成家开府,我还有什么可惦记的呢?不想方才他过来说到南使投书中言,说是元裕皇后临终前也是惦记过我的,我这心里……”
高太后安慰的拍着她背,劝道:“哀家明白,骨肉亲情,到底血脉相系,哀家何尝没有亲人呢?也是南齐太过草率,如此突兀的一下,谁人能不心神震动?”
宋氏也道:“太妃莫要难过了,如今太妃地位尊贵,又有高阳王.谦恭孝顺,也出落的一表人才,太妃纵然心里再多事情,依奴婢说啊,看一眼高阳王,也是忧愁尽去了!”
如此太后与宋氏反复劝说,温太妃到底渐渐收了泪,宋氏亲自捧了水进来伺候她梳洗,两人按着平常谈话重新落坐了,温太妃便有些尴尬,道:“我今儿却叫太后与贤人都看了笑话了。”
“咱们姐妹多年,还有什么笑话不笑话的?”高太后笑着道。
温太妃哭了这么一场,便也不再说南使的事情,高太后就道:“这日子也差不多了,你看咱们是不是把人选定上一定?”
温太妃闻言就诧异道:“十一娘?”
“十一啊哀家当初也和你说了,她呢旁的都好,就是性.子太活泼了些。”高太后叹了口气,道。
听了这话,温太妃何等机灵?立刻醒悟过来怕是这高家十一娘出了什么变故,她心情顿时大坏,南使才过来惹了她的气,如今高家的婚事也发生变动……但在太后跟前到底不能流露出来什么,只是谨慎的问:“这……当初我也与太后说了,我问过四郎他自己的意思,他呢,却正是中意十一娘这样活泼开朗的小娘子的,我也觉得小娘子活泼的身体也好。”
高太后叹了口气:“哀家也不瞒你,十一出了些事——你也别多想,这真真是飞来横祸,她惯常就喜欢蹦蹦跳跳的,又与曲家几个小娘子交好,两家的父兄从前和如今多有在军中的,这不,小娘子们也跟着有些舞刀弄枪,十一还算乖巧,倒没弄那些,但掌不住和她常玩的人里有些个弓剑不离手的!”
温太妃心头一沉,试探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前日,十一与姊妹,并曲家的几个要好的小娘子一块儿游园,因见几只鸟儿在园子里唧唧喳喳的,就有个小娘子嫌弃吵得紧,命使女去驱赶,不想赶了几回都没赶走,有两个小娘子就烦了,命人取了弓箭亲自动手,不想有一个人的弓出了些问题,扣弦时弦忽然断了,非但将她自己的手腕割破,十一就在旁边,额上也挨了一下。”高太后也是惋惜的很,高家十一娘是她嫡弟的嫡出女郎,荣昌郡公只有高芙一个嫡女,虽然也有和高阳王年岁仿佛又没婚配的庶女,到底配不上高阳王的身份。
这高十一娘的父亲高仙,因有一位太后姐姐,身上也是有个县伯的爵位的,便是襄城县伯,襄城县伯的嫡女比荣昌郡公要多,足有三个嫡出女,高十一娘居中,但长女已然出阁,*却才八岁,在高太后的侄女里头,毫无疑问高十一娘是最有资格为王妃——她的性情大方得体,容貌也秀美可人,温太妃早就亲自看中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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