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打断了规划的苏锦默默抿唇,理直气壮地说:“我当然是走啊。”
“这里又不是我家,我不走留着干嘛?”
顾瑀挑眉:“那你要去哪儿?回娘家?”
说起原主糟心的娘家,苏锦的脸上露出了直白的嫌弃。
“谁要回那个鬼地方?”
来回倒手被卖了好几次还不够吗?
难不成还要赶着回去被再多卖上几次???
四目相对半晌,顾瑀猜到了苏锦心中所想,不由得失声而笑。
“小丫头,你还没出过门吧?”
自觉仿佛是被嘲笑了的苏锦眯着眼目光不善地看着顾瑀,威胁似的抬起手嘎嘣嘎嘣地掰了掰骨节,要笑不笑地说:“你什么意思?”
听着那令人骨寒的咔嚓声,顾瑀全然不见一丝怯意,只是不紧不慢地说:“出门是要路引的和身份文牒的,进出县城入住客栈,途经关卡衙门核查,处处都用得上,要是没有这几样东西,你哪儿都去不了。”
“你有吗?”
初来乍到一无所有的苏锦维持着高深莫测的表情,顿时陷入了难以言喻的沉默。
她把这事儿忘了。
见她不说话,顾瑀眼底跃起点点兴味,淡淡地说:“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你家里是把你卖到这儿了吧?”
“收了银子,那便是要去衙门划籍契的,你属外嫁而来,在衙门有记档,外嫁的妇人是不能自己去衙门办路引和文牒的,如果你跑了,那她们就可以去衙门报官,让衙役把你抓回来。”
简单地说,脚的确是长在苏锦自己的身上。
但是能去什么地方,又不是她自己说了算。
就算是跑出去了,那也是个没名没分的黑户。
不能进城的话,大概率只能在林子里当个居无定所的野人,说不定还有人在屁股后头撵着追……
眼看着苏锦的表情从震惊到惊悚再到愤怒只在转瞬之间,顾瑀淡漠的眼中闪过一抹无声的戏谑,闭上眼说:“既然是不想回去,暂时也无处可去,不如就留下。”
“这里的日子的确是不消停,可看在你再三助我的份儿上,饿不着你。”
顾瑀说完这话就闭上眼不吭声了,像是把选择权彻底交给了苏锦。
苏锦摩挲着下巴仔细想了想,发现这或许也是一个出路。
暂时安置下来,等摸清楚情况再想法子把所需硬件都配备齐全,准备充分了再走也挺好。
只是……
她满是狐疑地上下打量了顾瑀一圈,很是谨慎地说:“留下也不是不行,只是话先说好,我可不是你的什么小媳妇儿。”
半天没反应的顾瑀撑开眼皮看了苏锦一眼,要笑不笑地说:“你几岁了?”
苏锦警惕地说:“十三。”
准确的说,就快十四了。
顾瑀笑了,指着自己说:“那你知道我多大吗?”
“二十三。”
“小妮子,哥哥大你十岁,只喜欢老的,对你这个小豆芽不感兴趣。”
顾瑀说得随意,甚至还有几分玩笑的意味。
可苏锦听了,只觉得饱受屈辱。
什么叫做小豆芽?
她对着水面看过了,哪怕是重返青春,但是她也是个活脱脱的美人胚子好吗!
深感受辱的苏锦憋着气把给顾瑀拿进来的饭菜塞进了自己的肚子,正发愁要不要给顾瑀熬个粥当病号餐的时候,刚清净下来不久的院子里就再度响起了尖锐的女声。
顾老太愤怒地指着被拆下来的门板和地上的狼藉,指手画脚地对着眼前的妇人怒道:“你自己睁大眼看看,这就是你养的好闺女!”
“黄芬芳我今儿就把实话跟你说了,我当时不嫌弃她克夫的名头臭没人要,花了银子让她嫁过来,为的是让她伺候我儿子伺候我,不是让她来作威作福拆家顶撞的!”
“这个贱蹄子我是收拾不了了,这既然是你养大的,你就自己管教好了!要是你都管不了,那就把银子还给我,把你家这个无法无天的孽障带回去!我家要不起这样的搅家兴!”
大名黄芬芳,人称黄婆子,也就是原主所谓的好心继母。
她被顾老太指着鼻子喷头盖脸地唾了一通,气得面红耳赤的瞬间叉腰就扯开了嗓。
“苏锦!你个死丫头马上给我滚出来!”
“刚到婆家一天你就反了天了!你那身贱骨头是不是又开始痒了!”
闭目养神的顾瑀闻声缓缓睁开眼,视线落在仿佛原地呆滞的苏锦身上,口吻复杂地说:“你也是从屎壳郎手里抢的娃?”
苏锦忍无可忍地暗暗咬牙:“你才是羊粪蛋子……”
你全家都是羊粪蛋子!!!
面对苏锦谴责中掺杂着愤怒的目光,心神俱疲还哪儿哪儿都疼得难以忍受的顾瑀终于力竭地闭上了眼。
门外叫嚷声渐大,咒骂之词也愈发不堪入耳。
可顾瑀就跟原地入定什么都听不到似的,尽管脸色是真的苍白到让人不忍直视,但是老神在在的姿态愣是能看出一丝微妙的安然。
苏锦一言难尽地看了看他又看看空敞开的大门,听着一阵脚步撼动地面的轰隆声响,立马被扎了一下似的跳起来去捡地上的门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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