靡俊仓想着先把孙子弄走再说,便说道:“唉!孙子,爷爷这回是真想开了,这片家业早晚都是你的,早交晚交又当如何?今天爷爷先给你张银票去赌场玩着,等爷爷的腿伤好利落以后,就把咱家的房、地、契都交到你手里。”
靡俊仓说着话,手已经在书桌案下摸索起来。
靡俊仓的动作让孙子误认为银票藏在了书桌案下,顿时来了精神,一把将靡俊仓推到一旁,两手掀住桌沿,猛然用力,只听“哐当”一声,桌案便被掀了个底朝天。
此时,将目光都投向桌底的祖孙两人神情各异。孙子靡存佑面带失望,抬头看着满脸苦笑的靡俊仓说道:“你敢耍我?”
“呵、呵,乖孙莫发火,爷爷何时说过银票藏在桌底?你且到书架最上一格找到那本《礼记》,从第三十页中取出银票,尽管到赌坊去玩耍就是。”
靡存佑顿时又来了精神,一步跨过书案,跃上木凳,将书架最上一格的书全部扔到靡俊仓的脚下,厉声喝道:“快给我找出那个里脊(礼记)来。”
靡俊仓此时才想起自己的宝贝孙子目不识丁、菽麦不辩,苦笑着弯腰拾起那本《礼记》。还未等他把腰直起来,靡存佑已然伸手夺过这本书,手拿书脊用力抖动着。
当他不见银票从书页中掉出来的时候,猛然将书面往靡俊仓头上拍去,并恶声恶气的吼道:“你耍我?”
靡俊仓已经深信孙子的行为绝非本意,而正像当年自己给曲家使上“魇阵”,致使曲大成被魇魔附体一般,身不由己。不同的是,曲大成的行为是自己和阮半仙人为制造,而孙子靡存佑却是上天为报应自己特别赐予的。所以,想明白因果的他,非但不怪罪,不责难孙子,反而在自责、自悔的心态下,同情可怜着孙子。
他无奈的承受着“对号”报应带来的痛苦,仍是苦笑着接过《礼记》,瞬间翻到三十页,取出了那张银票,看也没看便伸手递向靡存佑,说道:“去吧,输干净以后再回来。”
靡俊仓的本意是赶紧打发他出门,并想让他在赌场多待会,自己好设法出门会见阮半仙,慌乱中却口不择言,说出孙子最忌讳的“输干净”仨字,可是,孙子偏偏把这仨字放在心上,猛然暴怒,雨点般的拳头,就像当年曲大成挥拳打向他叔祖那样,须臾,靡俊仓便已是伤痕累累、伏地痛泣。
当听到孙子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以后,他挣扎着爬起身来,简单处理了一下身上的血迹,踉跄着脚步,一瘸一点的往大门口走去。
当他来到大门口时,奴才大林将他拦住,说道:“老太爷,今儿奴才要让您出了府门,少爷还不得剥了奴才的皮,您老权在可怜奴才,请回去吧。”
靡俊仓看到奴才大林不由得想到当年替曲大成替罪的二杠,说道:“大胆奴才,如果耽误了太爷出门看大夫,太爷身上的伤便形同是你打的,你就不怕担个欺虐主人之罪?太爷这就喊人,看不打断你的狗腿。”
“嘿嘿,太爷,只要不出府门,你说啥都行,您就是喊破大天,府里也没有一个人出来砸断奴才狗腿的,您也别白费力气难为奴才,还是回去躺着吧。”大林嬉皮笑脸应付着靡俊仓,任凭靡俊仓软硬使劲,就不放他出门。
就在两人争执期间,阮半仙出现在门外,当他看到遍体鳞伤的靡俊仓时,又听到两人争执内容时有了主意。他紧走两步来到两人近前,指着大林说道:“好你个奴才,竟然殴打家主,看我不到衙门告你!”
大林一怔之下,急忙去拦挡转身走去的阮半仙,阮半仙不听大林解释,执意要去衙门举告,情急之下大林跪在阮半仙脚下又是发誓,又是诅咒,极力的为自己辩解着。
当阮半仙相信了大林的话,决定不去县衙举告时,大林回身再找靡俊仓,大门内外已经没有了他的踪迹。
靡俊仓和阮半仙真不愧是一对山鸣谷应的绝配搭档,这么多年过去两人仍然还是如此默契,可想,昔日被这两人惦记上的有钱人家怎么可能幸免涂炭?
靡俊仓在阮半仙的掩护下逃出家门,这对难兄难弟会面后相互搀扶边走边聊。阮半仙看着靡俊仓身上新伤,无不感慨的说道:“老哥,兄弟敢打包票的说,这世上挨打的人中,挨打程度、挨打形式、挨打理由没有比你、我和曲大成的叔祖咱三人再相像的啦。唉,能知今日,绝不当初!悔之晚也!悔之晚矣啊!”
“兄弟,那日你卖了门面去了哪里?今儿为何又不请自到?”靡俊仓不想再提自己挨打的事情,问着心中所想。
“一言难尽,当年匆匆卖房离开县城那事,改日告诉老哥,今天兄弟是来给老哥道喜的。”
“取笑哥哥不是?今天哥可是一文没带,没酒请你。”靡俊仓用手轻抚着红肿的额头,苦笑一声便没有了下文。
“老哥,当日兄弟为孙子起名时提到‘对号报应’之事,你尚不信,如今应验不爽,不容不信了吧?兄弟应得已然过去,已无须它想,老哥报应却尚在途中,所以兄弟为老哥着急,虽常思破解之法,可至今无果。可巧,小弟曾经的师叔贞白正在高岭镇,别看他年龄不大,他可是师祖的关门弟子,尽得师祖真传,如今也堪称世外高人,其术数造诣、法力修为,当今世上没有几人可比。故此,兄弟匆匆找你,就是想让你到高岭镇拜求师叔,让他知道你已潜心改过,请他破解危难。”
“淡何容易,若因咱给人设‘魇阵’而遭到了人家报复,或人家设下‘魇阵’算计咱们,这两种情形请大师破解尚可。可咱的危难是天要加临,因果所致,岂是人力可解?”靡俊仓不敢苟同阮半仙的观点。
“老哥,殊不知‘上天有好生之德’,兄弟思量,错已造成,一味的报应绝非是上天真正用意,您我虽然真心悔悟仍不能解脱,定然是未领会上天真意。所以请师叔开悟,指点补救法门,危难或许可解。”
“死马当活马医,兄弟就陪哥哥就去趟高岭镇。”靡俊仓一幅豁出去的模样。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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