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王托梦,当真不假,神道复苏有望,我等不负陛下圣恩啊!”
陶世恩欢喜的声音回荡在厅堂内,看向召集过来的各派道人:“诸位前辈以为如何?”
梦见“龙王”的不止李彦一位,几乎是他苏醒后未多久,各船就发出信号,将人员统统往中央的宝船召集过去。
这艘宝船是太一道所提供的法器,舟身修长,雕梁画栋,极近华美,其内有福地灵区的奇效,空间宽敞。
此时陶世恩立于厅中主位,两侧是清一色的正一派传承,陶隐也站在后方,就听着各派都有人应声造势:“小天师所言极是!”“正因为小天师出马,此行才如此顺利啊!”
陶仲文父子所在的神霄派,与清微派、东华派、净明派、太一道等等,都是正一道的分支,世俗称为天师道,其始祖是汉末张道陵,衍化至今,早就开枝散叶。
正一道各派也有明争暗斗,但大体上同气连枝,但凡哪一支出了天师,其他各脉都要鼎力支持。
所以邵元节引荐了陶仲文,陶仲文又通过种种手段,将各分支团结起来,如今拱卫在儿子陶世恩身边,再面对登上宝船的冲虚子、昙阳子等人,天然有了压制。
冲虚子正是罗万象的师父,老道士性格平和,面对着倨傲的晚辈,依旧十分淡然:“老道并未得龙王托梦,不敢妄下断言。”
昙阳子的性情就不一样了,这位满头银发的女冠硬梆梆地道:“老身也未梦见,这龙王倒是会挑,尽选些修行不够,心境不足的,莫不是贼人所谋,心虚所致?”
这话就太得罪人了,话音刚落,得到托梦的道士神情立变,陶世恩的脸也沉了下来:“龙王复苏在即,神力自非全盛时可比,做出取舍,有何奇怪?两位师叔以修为定高下,难道不是心思偏颇,才未得龙王垂青?”
众人附和:“不错!不错!”
昙阳子道:“老身不与尔等辩驳,就说接下来的行程,是不是真如这‘龙王’所言,不再入深海,即刻返回?将来东海出了任何事端,想来是由陶师侄一力担责了?”
陶世恩没想到这位直来直往,没有半分缓和的余地,不禁滞了滞。
眼见这位有点镇不住场面,太一道掌门玉玑子开口:“昙阳师妹不必急切,我等聚首,是为了神道大局,非一人一家的责任,更不可如那凡俗将士般畏首畏尾,错失良机!”
陶世恩得了台阶,也接上道:“玉玑师叔所言极是,我们在此争论龙王真假,其实并无意义,关键是要让龙王复苏,守护东海,不负陛下圣恩!”
昙阳子毫不客气地评价:“立功心切,又怕担责,如何扛起大任?”
冲虚子则平和地将话题拽回:“诸位之意,接下来当是进是退?”
“龙王有言,‘复苏在即,凡人勿扰’,显然并非让我等退去,是要让不知情的凡人莫要接近,也是为了保护生灵的安全……”
舰队才离开杭州一日,陶世恩本就不可能掉头返程,却是另有图谋,此时燕国地图终于展到尽头:“如那位李医师,就不该亲自涉险,贫道会派人将之送回杭州。”
人群里的陶隐目光一厉:“原来是为此!”
昙阳子则冷冷驳斥:“李时珍是道医,本就与我道家密切相关,其医术通神,土地苏醒全靠其医治,若无此事,我等都不会聚集于此,你欲将他赶走,岂非过河拆桥?”
陶世恩摇头:“神道复苏,与我父亲作蘸祭祀大有关联,李医师只是恰逢其会,如今龙王远非土地小神可比,如何能指望此人的医术?”
厅堂内静了静。
这话去骗骗外行也就罢了,在道门面前说,实在有些掉份,偏偏不太好反驳,毕竟涉及到那位天师,又有嘉靖的认可。
何况对于一位无门无派,突然崭露头角,甚至可能青云直上的道医,正一道也有排斥心理,纷纷选择默认。
昙阳子眉头一竖,却是忍不住要发作,就听一道声音响起:“弟弟这话却是说得差了……”
堂内众道士为之一怔,就见陶隐走了出来,开口问道:“此次龙王苏醒,神道复苏,谁有万全的把握?”
“不好……”
陶世恩意识到他要说什么,脸色铁青,刚要阻止,这便宜哥哥就用一副谆谆教诲的语气道:“既然没有万全的把握,弟弟为何要将一位能人所不能的道医推出去呢?需知集腋成裘,积沙成堆,众人拾柴火焰高啊!”
“就事论事,且不说这位到底能不能医得了龙王,但他能医治我们,万一要与敌人交锋,受了重伤,难道不需要李神医么,更没有逼其离开的道理!”
“弟弟如果还是不放心,为兄自告奋勇,监督李神医的事情就由我来承担!”
厅堂内鸦雀无声,没人反驳,被其一顿“弟弟”“为兄”给弄懵了。
陶世恩的两个哥哥是普通人啊,根本没有修为在身,从哪里冒出来一位兄长?
然后不少人突然意识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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