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哲这些年在这个集子里做的唯一有用的事就是交朋友,三教五流、只要值得一交的翟哲都不会错过。交朋友就意味着要花钱,翟家在山西也是排的上号的富商,他掌不了权,但手头上却不会缺钱花。再说了他花的那点钱与大哥孝敬宣府的总兵、巡抚相比,也就是九牛一毛。
翟哲的那些朋友翟堂并不是都熟悉,但弓辰他还是知道的。翟堂自己不会结交那些手无实权,粗鄙贪婪的边兵,但并不表示他认为那些人毫无用处。现在他摸不清楚是弓辰在徇私还是葛峰真的已经不在旺顺内了,也不好太过分的训斥。
这边正在说话的功夫,便听见集子的东北角喧闹声又起,有人大喊:“葛峰跑了!”
翟哲心头一紧。
弓辰立刻翻身上马,说:“我奉命追捕嫌犯,先行告辞!”逃也似的带骑兵往集子外东北角奔去,他巴不得有个机会能脱身。街道当中的行人早空,骑兵片刻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翟堂背双手走进大门,请范永斗和翟哲走进自己的书房,还不待落座就问:“葛峰在哪里?”
“走了!”
“你把他放走的!”翟堂的声音中带有点怒气。
翟哲点头,说:“听说官兵入集,我感觉不就让萧之言送他从后门走了。”
范永斗在一旁皱起眉头,随后又舒展开,说:“走了也好,其实就算黄骅把他抓过去,我也有办法让他放人!”正是张家口的守备。
翟哲问:“商号行会商讨有什么结果吗?”
翟堂两眉之间稍稍一弓,这些事不是翟哲适合问的。
范永斗神态轻松回答:“有七家商号站在了我们一方,其他人尊重卢东家的意思。”
行会分裂了!翟哲并不惊讶,分裂的两派不是仇怨,最直接的原因是他们更看好蒙古还是辽东的金。
“大多数人认为无论草原这场战争是土默特部落获胜还是察哈尔部落获胜,张家口出塞的道路还是由蒙古人控制。”范永斗的语气中暗含一丝自得之意,接着说:“但翟东家和我都认为这场战争已经改变张家口的局势,商号的希望在东边。”
商人的眼光真是精明的可怕,即使没有后世的记忆,翟哲也会认同范永斗的看法。察哈尔全蒙古的宗主部落,也是全蒙古最强大的部落,土默特人虽然富庶,但有钱和能战是两码事,就像大明在辽东对女真也是连败。不管林丹汗率部西迁的目的是什么,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察哈尔西迁的直接结果就是大明蓟辽之外的朵颜草原的空间被打开了,女真人的是不会错过这里的,这么多年来这部战争机器一直谋求在蒙古的扩张。
葛峰在逃,此间事暂告一段路,范永斗还有一堆事务要处置,拱手告辞说:“我先行告辞,给旺顺带来了麻烦实在是歉意,但翟东家是不会后悔与我合作的。”他话中自信满满,感染力十足。
两人送他出门,翟哲看着范永斗的背影离去,这样的人物在哪里都不会被埋没的,低调的时候让人想不起来他,机会出现的时候行动毫不拖泥带水。
大明的官兵仍在集子的东北方向忙碌了几个时辰毫无所获,自行归堡去了,到了天色变黑,翟哲也没等到萧之言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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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0
u3000 葛峰与很多马贼都有联系,萧之言也曾在草原闯荡过,翟哲还是有些担心他们的安危。
三四天过去,集子里表面上慢慢恢复了平静,整个事件的主角葛峰好像被大家遗忘了,他其实只是点燃了双方矛盾的导火索而已。但大明境内,原本行人寥寥的商道忽然又变的热闹起来,各项物资源源不断的被运直与集镇毗邻的宣镇,分裂的双方都在筹建商队。每天都有信使走出集市奔向草原,联络可靠的部落和朋友。
大盛魁的内宅,外面护卫守备森严,屋内八个人围圈而坐,让整个房屋显得拥挤。角落里一个正在燃烧的炉子让整个屋子都很温暖。范永斗当中而坐,翟堂坐在他右手边。
“他们只要粮食,与蒙古人不一样,他们不需要茶叶,只要粮食。”范永斗一边说,一边挥动手臂。
“我听说今年辽东发生了饥荒!“有个矮胖子插言,那是兴顺魁的东家梁文道,这八个人正是范永斗一边八大商号的东家。
范永斗坦然道:“正是,现在东虏愿意花三倍于大明的价格从我们手里买粮!唯一的问题是朵颜草原的道路很不安全!”
“今年夏天的时候蓟辽总督袁大人曾在朵颜草原开市售粮给察哈尔人,但两个月后又停市了,盛京的粮价没有丝毫回落。“
有从没到过辽东的东家担心,问:“东虏与大明为敌,不会强买强卖吗?“
范永斗笑说:“东虏不像察哈尔人那般野蛮,涸泽而渔,各位可选家族中得力人选随商队走一遭,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这些日子岳托贝勒一直在张家口活动,密议的内容让他信心十足。
有人插言:“我听说卢东家已经准备和察哈尔人联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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