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阳光明媚,张家口东四十里外的碎石峪口,翟哲带着车风十几人席地而坐,正午的太阳驱散点寒气,让这里并不那么寒冷。
从山林外跑进来一个骑兵在马上高喊:“来了!”
翟哲立刻翻身上马,身边人动作迅速,紧随在身后。自从杀了那两个不听话的马贼,山寨中人对翟哲的态度恭谨了很多。大家都明白,朵颜草原再没有比这里更舒服的马贼了。
沿着山林,远远的有一个骑士小心翼翼往这边跑过来。
翟哲领着二十多骑迎上前去。
“葛峰!”老远翟哲就张开了手臂。
“二爷,没想到我们在这里见面了!”葛峰下马恭敬的行了个礼。
翟哲跳下马将他扶起来,说:“范东家让我给你带句话,事情办妥了,你尽可回集子里。”
“干了这件事,我也无法再在草原立足了!”葛峰起身叹了口气,又忍不住唾骂:“卢福友这个老东西,心底歹毒,一定不得好死!”
这个一个多月流落在草原马贼窝里,他才知道自己曾经是多么幸福。有酒有肉,偶尔还能去怡香园去抱抱女人,好歹在护卫里他也算是排的上号的,手底下的亲信也有二十多号人。
逃入草原后,一切都没有了,因为以前的关系,有马贼愿意接纳他,但一个月过去,看他再也没有以前的价值,慢慢也就不再把他当回事了。
“接到消息后,我就在暗中准备,翻山鹞子听说我能回集子了,对我又重新客气起来,枉自我以前给他传递了那么多的消息。”
“翻山鹞子老营的位置你都记清楚了!”
葛峰连连点头:“记清楚了,我还画了张路线图。翻山鹞子可是有三百多人,是朵颜草原数一数二的马贼了!”他的语气含有一丝疑虑,不明白为什么张家口的商号会相对草原的马贼动手,这可不像生意人的行为。
袭击的目标不是翟哲选的,简单的接触他已感受到了女真人对朵颜草原的野心,他在张家口这么多年,对辽东和草原的形势了若指掌,这片察哈尔人放弃的地方将成为天下大势转变的起点。
今年夏天,蓟辽总督袁崇焕为了挽留察哈尔部落留下来,不惜违背朝廷禁令私自市米给察哈尔人,最终也没能诱惑住林丹汗。
辽东的局势很微,女真人很强悍,自蓟辽总督袁崇焕上任后一直实行联合蒙古林丹汗共抗女真的战略。虽然林丹汗一向狂妄自大,但在共抗女真这件事上一直很坚定。袁崇焕投桃报李,在广宁城开互市,察哈尔需要的兵器粮草均可以用战马来换,明里暗里对林丹汗没少支持。
但双方到底不是一条心,林丹汗在女真人去年攻取广宁城的时候没有全力以赴,造成广宁城陷落,辽东镇与察哈尔部落直接联系被割裂开。
翟哲现在有些明白了,无论在大明人眼里蒙古的林丹汗如何不可靠,如何狂妄贪婪,蓟辽总督袁崇焕仍然要选择和他合作。
只要察哈尔人留在朵颜草原,女真人进攻大明只能选择宁锦防线,后方还将面临蒙古骑兵的威胁。但察哈尔人走了,朵颜草原成了空白,大明蓟辽镇不但要独自面对凶残的女真人,更重要的是女真人可以选择避开坚固的宁锦防线\uf
1000
f0c从草原沿线的长城入寇京城。
回老营的路上,葛峰一直在喋喋不休的说话,翟哲几乎一句也没听进去。朵颜草原的形势很明朗,留守的察哈尔人肯定无法抵挡毗邻的女真人,这里将是东虏的势力范围,他唯一能做的只能是壮大自己,待机而动。
盖子已经被揭开了!他知道最终的谜底,却要站在大势的对面。
崇祯二年,也许是因为干旱,草原冬天的雪来的有些晚,但终于还是来了。
十一月底,北风挥舞雪花将草原变成了银色,大雪连续下了一整天,直到傍晚才稍稍停息。这场雪之后,短时间内商队是不会出行了,范永斗保持了极大的耐心。
傍晚时分,翟哲安置办在碎石峪口的岗哨带来一位信使。
半个时辰后,山谷老营中几乎所有的马贼倾巢出动,备好战马兵器走向铺满积雪出山的道路。
雪色的夜晚不用火把照明,山路很不好走,但这次路上没有马贼再抱怨,这一个月里翟哲给他们都准备好了过冬的棉衣。
葛峰一边呼着热气,一边嘀咕:“这么冷的天。”
这么冷的天,确实是个方便偷袭的日子!马贼们肯定想不到这样的日子里有人不好好的窝在家里,会来打扰他们过冬。
午夜时分,两百人才出了山,草原有积雪,但阻挡不了战马的脚步。
葛峰和信使走在最前方,一直往东,大雪的覆盖下,很多地形都改变了原貌,两人一路上仔细辨认,队伍行走的很慢,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雪又下来起来,行走间众人身上都铺上了雪白的一层。
沉默的队伍有走了一个多时辰,有些人已经在马上打瞌睡,信使停下脚步指着不远处的一片树林说:“我们的人就在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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