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主,明军要突围了!”身边的甲喇额真给多铎提醒。
“不要着急!”多铎的目光死死盯在那面“翟”字战旗上,翟哲不动,他不会动。
翟哲麾下诸将,若说孟康是一柄斧头,逢勤是带刺的盾牌,萧之言是飘逸之箭,那么左若就是一柄剔骨尖刀。他天生就是为战场而生,尖刀如庖丁解牛游动在清虏队列中,避实就虚,每每以最小的代价来突破敌阵。
迎面地虏骑不断后退,也越来越密集。翟哲看左若骑兵已现疲态,猛一催马,大喝一声,“突击!”
孟康部和中军骑兵一左一右跟在左若之后,向西边突围而去。在草原训练出来的骑兵的号角声落在杨陆凯耳中有些不习惯,他从未见过能见过能这样战斗的骑兵。三支骑兵犹如同三个整体,排成“品”字形在清虏松散的骑兵队列中相互呼应,西侧防线瞬间崩塌。
战争的精髓是什么?小至一场厮杀,大到两国博弈,就是集中自己所有的力量轰击到对手最薄弱的地方。翟哲在具体战斗上无法像左若把握的那么好,但在战局整体的把握上无人能及。
多铎看了一刻钟不到,脸色变幻不停,最终下令:“调集两个镶白旗甲喇前去堵截。”翟哲的攻势让他无法稳如泰山。
翟哲的中军最为能战,鲍广率亲兵卫瞬间杀至于左若齐头并进,翟哲一直护在卢象升身后,留意清虏骑兵调动的旗号。迎面的清虏骑越来越密集,三支骑兵的攻势好似被阻断,战局陷入僵持。
翟哲暗中留力,正待要令掉头向北突破蒿水桥。突然见身前的卢象升大呼一声:“杀敌!”催动白龙驹离开阵脚,单骑冲向迎面密集的虏骑。
白龙驹去势如闪电,翟哲口中刚来得及“啊”了一声,便见卢象升冲入敌阵,状若疯狂,长刀挥砍,连杀两名甲士。杨陆凯的反应比他要快得多,催马紧跟上去,呼喊声撕心裂肺:“大人!”
清虏瞬间的慌乱后,四周骑兵立刻团团围上来,卢象升不退反进,白龙驹直杀入清虏阵中深处。五十名天雄军骑兵紧跟杨陆凯想护在大人左右。乱军中,翟哲见一个清虏骑兵挥刀削去卢象升的头盔,满头长发披散而下,让翟哲心神俱裂。
“向右!”翟哲指挥骑兵转变艰难转变方向,话音未落时,但见卢象升高大的背影在白龙驹上晃了晃,右手长刀嘭然落地。
翟哲的声音还没来得及喊出来,就在他眼前两百步外,他亲眼所见,一个清虏甲士长刀刺入卢象升的胸膛。
“卢公!”翟哲口中喃喃,伸出右手,却什么也挽留不住。
四周瞬间安静下来,乱军中翟哲好像有片刻的失聪。他看着卢公落马,看着五十名亲兵在清虏的重围中落地,看见杨陆凯飞身扑向地面,用血肉之躯挡住清虏骑兵铁蹄的践踏。
“杀过去!”翟哲张嘴,他听不见自己喊出来的声音。
中军骑兵奋力杀入,驱走清虏。
雪地鲜红,尸首横竖,翟哲看见杨陆凯的背影,后背被践踏的像肉泥一般,铁甲陷入体内。
翟哲下马,扶住杨陆凯的身子轻轻的把他扳过来,生怕一用力这具身体就散了架。在他身下,卢象升仰面而立,双目怒瞪,面目如生,胸口两个血洞,其中一刀在左胸正中,已然西去。
杨陆凯猛然吐了一口鲜血,正中翟哲的胸甲,他手指颤抖指向身后。
“杨兄,放心去吧,我会把大人的尸体带出去。”翟哲跪在地面,感觉到怀中的躯体瞬间失去活力。
他以为自己会很愤怒,但他没有,他以为自己会很悲伤,但他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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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之后,翟哲拔刀仰天长啸。
“卢公,卢公,我心痛哉!卢公,卢公,我心哀哉!”
两个骑兵取出衣袍把卢象升的尸体包裹住绑缚在战马上。
“突围!”大队骑兵调转方向,杀向清虏防守薄弱的蒿水桥,天雄军步卒竖起的长枪如永远冲不跨的岩石挡住汹涌的清虏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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