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头军虽然没有举事,但许都从翟哲手里购买军器兵甲的速度一点也没少。翟哲甚至怀疑许都是不是把这些年攒的银子都花完了。
春日,有两个地方不好的消息传到江南。
辽宁的松锦大战,明军大败,丢失了经营多年的宁锦防线,让清虏的骑兵可直驰山海关下,蓟辽总督洪承畴战死。崇祯皇帝亲自祭拜,比当年卢象升死可谓隆重百倍。至此,翟哲的两个老熟人,宣府总兵杨国柱死在松山脚下,大同总兵虎大威战死在开封城外,不知雷岩谦的消息。
李自成偏师克荆襄,左良玉退武昌,张献忠进犯四川。其时孙传庭在江北督陕西秦兵、保定兵和湖广左良玉兵,三路围剿李自成,陕西总兵贺人龙以畏敌避战罪被斩首,副将高杰替之。浙江总兵方国安奉命率部往江北,以解开封之围。江南各地饥民群情汹汹,从江北传来的闯王的口号让这些看不见希望的饥民生出轮转命运的念头。
这些消息让当初选择偏安在江南的翟哲既庆幸又悲哀。
三月,东阳县令姚孙棐以有人密告许都参与谋反为由,索贿万金,许都未许。
四月,再有人向金华府都司王雄告密许都谋反,王雄命官兵抓捕,被许都部属击毙二十人。
“许都反了!”快马飞一般从金华府冲向浙江各地。
翟哲绝对是首批知道这个消息的人,他远在海边,但季弘的密探眼睛一直在盯着浙东之地。那些告密的人背后都有这个独臂人的影子。
“许都反了!”金华府的信使飞一般奔向杭州。
十几日间,义军头扎白巾,号白头军,以许都为帅,克东阳、义乌两县,从者数十万人。在浙江巡抚董象桓还没来及反应的时候,连续攻下诸暨、浦江、永康、武义、汤溪、兰溪等县,全浙大震。
浙江总兵方国安才被调走,杭州空虚,绍兴司理陈子龙受董象桓之命直奔定海卫所。
才接到消息时,陈子龙心中既震惊又纠结,他万想不到自己十几年的朋友走上造反这条道路。许都常常有不满朝政的言论,就是他自己对当今朝堂政局也有诸多不满,否则也不会在家多年不愿为官。
但不满是一回事,造反是另外一回事。就像自家的孩子,就算再淘气、再浪荡也舍不得一巴掌打死。
想起一年前,许都、翟哲和几社一干朋友还在为贺周延儒赴任首辅同游西湖,陈子龙的心里像吃了黄连一般苦。
清晨从绍兴府发,直到夜黑时才到达定海卫所。陈子龙不会骑马,只能靠两条腿跑的一路气喘吁吁。
总兵卫所的亲兵谨小慎微把陈子龙迎入卫所,说:“禀告陈大人,总兵大人往台州巡视海防去了。”
“速速报信,把翟总兵请回来。”陈子龙气一边喘气,一边跺脚,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
“遵命!”
陈子龙亲眼目送信使飞马离去,才放心到宗茂给他安排的住处安歇下来。
也不知翟哲在台州什么地方,直到次日傍晚,一溜骑兵身后拖着翻腾的烟尘赶回定海卫所。
“陈大人!”翟哲来不及擦净汗水,赶到陈子龙的住处。
“许都反了!”陈子龙跌足。
翟哲一点也没惊讶,叹息了一声,道:“我已经听说了。”
“你说他怎么这么糊涂!”陈子龙犹在痛惜。
还是翟哲先提到正事,说:“台州府有山民和海盗响应,天台山和黄岩均有白头军活动,我才在那边巡视回来,命台州参将左若做好防备。”
陈子龙这才缓过神来,拱手道:“巡抚大人命我来调集你的宁绍军镇兵马前去围剿。”随后从衣袖中取出公文,递给翟哲。
翟哲接过公文,认真看完,沉寂片刻,眉心弯成几曲,脸上显出担心的神情,犹豫着说:“卧子兄,我今夜点兵,明早就能出发,只是有几个不实之处,我想说出来,以免耽误了大事。”
“翟总兵,尽管说。”
“我麾下半数步卒是去年五月才募集,操练行伍尚不熟练,又从未踏足过战场。”翟哲两个眼睛眯成一条线,两支粗糙的手紧握在一起,有些不好意思,“关键一点,这些人全从东阳和义乌募集,怕与白头军那些人关系不清不楚,别酿成大祸。”
陈子龙脸色瞬间黑了下来,“翟哲总兵这是在推诿吗?”他这个白面书生发起怒来也还是有点气势。
翟哲好似被惊吓到,连连摆手,道:“绝不敢如此,我等拿了朝廷的俸禄,自当在战场回报,只是仅有我一军怕耽误了大事,若能还有一军协助弹压,也能收我宁绍镇新兵之心。”
陈子龙的神色缓和下来,为自己刚才莽撞的失礼感到歉意。实在是近期江北不断有领军总兵不听调遣的消息传来,让他瞬间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何人能担此重任?”
“舟山参将黄斌卿麾下水陆两师均是精悍士卒,又多是闽人,与白头军没有瓜葛,若能得他相助合力,必能阻住白头军的势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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