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开!”石桥边的亲兵举刀呼叫,把李成栋的战马护在中间。
黑暗的河流中,一千水鬼顺流而下,各持短刀利刃。
“那个人,应该是南岸最大的官了!”陈虎威在水中如履平地,尖刺指向李成栋的方向。
水鬼们悄然潜伏向桥头。
离石桥头两百余步,陈虎威在水面露出脑袋,把火光下李成栋的面孔看的清清楚楚。
“杀上去!”
海盗们在水中无法携带重兵器,多使用短刃、尖刺等利器,还有些他们平日舍不得使用的倭刀。倭刀刃薄,锋利无比,价格高昂,唯一的缺陷是在与重兵器的碰撞中极易被损坏。
水鬼离岸边越来越近,终于有人发现了河道中的异常。
“水里有人!”
几个海盗飞跃上岸,细长的倭刀劈砍而下。倭刀重势,需双手紧握,积全身的力量用在薄如蝉翼般的刀刃上。
刀刃行走在夜空中没有带起一点风声,迎面格挡的长枪杆应声而断,薄刃切在对面敌人的肩膀上,一条断臂飞上半空。
“围攻李成栋!”
水鬼各自从河流中跳出来,紧跟在一群武技高超的同伴身后。
海盗上岸的地方离李成栋只有两百步的距离,亲兵拼死抵抗,李成栋被拥挤的人群向后推动,无暇再指挥大军作战。他的亲兵多是久经沙场的悍卒,经历片刻的换乱后,倚仗重兵器和厚甲的优势挡住了陈虎威等人的锐气。
但整个战场的局势已经乱了。
前后左右均被袭击,把南岸本就混乱的李成栋军彻底击成一盘散沙。
左若处在战阵中,细看混乱中的战场形势。李成栋军的阵型已经被压的很紧,再压迫反而会适得其反,莫要把这些人逼成背水一战无路可退的死士。
“长枪兵!长枪兵!”
中军停下突击的脚步,等待长枪兵上前压住阵脚。中军即是整个战场的风向标,山民们嚣张的气焰有所收敛,恢复稳健的战斗风格。
鸟铳兵跟在长枪兵身后,铳手们听从千总的号令射击,往往集中力量打击一处,以击溃战场的一角。这种挡不住的轰击,一点点消除清虏的抵抗意志。
李成栋军中也有些鸟铳手,但骤然遇见袭击,无法集中,被挤在战场各处。
“大人,撤过河吧!”亲兵们感受到溃卒带来的压力,能坚持到现在已是很难得了。
李成栋咬紧牙关,他知道退兵的结果。
“守住!有我在这里,谁也不许过河!”
原本都是大明的精锐之师,在这苏州河畔生死相搏。
战局到了眼下这个地步,谁先支撑不住,谁就要承担一场无法接受的败仗。
一刻钟。
两刻钟。
每一瞬间都有人死去,山民们慢慢生出一丝畏惧,李成栋的悍卒心头的绝望越来越浓。
火光中,左若和李成栋遥向对望。
左若站在战阵中指挥若定,稳如泰山,李成栋则像挤动的像被大浪拍打松散的石头,随时有崩溃的可能。两个主帅的状况反映了整个战局的形势。
左若抽出腰间的戚刀,神色凝重。
他很久没有亲自上战场杀人了,他麾下是没打过几次仗的新兵,但李成栋的表现值得他尊重。
以偷袭之利,兼半渡而击,才占据了眼前这么一点点优势,眼前这些人才是李成栋麾下真正的精锐。若他在松江城下碰见的是这支兵马,只怕会把自己坑在那里。
左若亲自持刀催动战阵。
戚刀得倭刀之利,绝倭刀之脆弱,这才是真正适合两军对战的武器。
“干翻清虏!”
不知是谁先喊出来,山民们的爆发出剩余不多的搏命之勇。
左若在亲兵的簇拥下杀入敌阵,他的戚刀刺入对面敌人的腹部。在那瞬间,他想起来这个人可能是他陕西的老乡。虽然如此,他的长刀还真毫不留情在那人的下腹转了个圈。
溃败无可挽回,李成栋的战马在止不住的后退,倒着屁股被拥到桥梁中间。
“李成栋逃跑了!”左若高喊。
“抓住李成栋,莫让他跑了!”山民们胡乱呼啸。
有些还真抵抗的清虏士卒抽空回头,见主帅的战马已经快到河对岸了,立刻丢失了所有的抵抗勇气。
清虏没有胡乱喊叫,他们在感受能承受的极限,
就在左若砍翻第三个敌人时,南岸的李成栋军士卒几乎突然调换方向,像被猎豹驱赶的羚羊群,挤向只能并行四马的石头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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