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暑的季节,江南各处的战事进入停滞的阶段。
抗剃发令的热潮似乎在慢慢退却,湖州府、嘉兴府、苏州府各地的百姓和士绅都在期限前剪掉头发。
杭州城下。
每日炮声不停,初始只是白天轰击,到后来偶尔晚上也会炮击。东门和西门的铁门都被轰烂了,清虏每攻到瓮城都被被内城楼上小炮挡在门口。城内的百姓慢慢已经习惯听着炮声入睡。
多铎每日还会督促兵马前来攻城,但越来越像在磨洋工。八旗的女真人在兵营里每日骂声不绝,兵士们多半着上半身,躲在阴凉处,怨声载道。
投降的汉卒攻城时,都是叫嚣的响亮,脚底下磨磨蹭蹭。
守城的士卒越来越熟练,每日警告声一起,半刻钟不到,墙头上的守卒立刻站的整整齐齐。
为了解决城内的粮食危机,陈子龙与宗茂商议,正在逐步把城内的老弱妇孺从水门,转到绍兴府。但城内有功名的士绅,谁也不许离开。这些人留在城内没什么用,但都要走了,会极大的损害城内守军的士气。
多铎很痛苦,不仅仅是因为杭州。
嘉定府李成栋的急报送到杭州大营时,他差点没跳起来,甚至动了撤兵的念头。博洛率三万大军回援,其中有一万是女真甲士,到后来打听清楚偷袭的明军只有一万多人,他大发雷霆。
嘉定府还没恢复平静,围攻江阴城的刘良佐又送来急报,江阴对面的靖江岛出现了大明的水师。
多铎靠在大帐的座椅上,额头的汗水一层层往外冒。
这意味着明军可以进入长江航道了,往北的扬州和南京都没有多少兵马驻守。
他痛苦的叫嚷:“靖江岛!靖江岛!难道我要在每个府城都驻扎上大军吗?”
靖江岛,离崇明岛约有一百五十里,乘舟一日可到。
它就像一块立在长江流水中的巨大礁石,离南岸和北岸都只有十几里的距离,北岸属于扬州府地界,南岸正对面的就是江阴城。陈虎威和沈廷扬的战船从崇明岛逆流而上,沿途遇见的船只,无论是捕鱼船还是运货的商船一律俘虏。
靖江岛斜对面有江阴的黄田港,是长江口有名的水港。
陈虎威到的时候,里面只有里几只货船在游动,靠港内停泊了近百支小船。
站在船头能看见江阴城外十几里地兵营连绵,只有临江这一面与江阴城只有七八里的距离,能见到清虏兵丁在岸边巡逻。
海盗不着急上靖江岛,先奉命冲入黄田港,把一百多艘小船全回来,带回拴在靖江岛周边。
这突如其来的水军把岸上的清虏兵马吓了一跳,攻城的士卒各自返回兵营,骑兵到了岸边远眺,看陈虎威和沈廷扬指挥士卒在靖江岛上安营扎寨。
江心洲上多是沙地,有各种各样矮小的树木,树的下半段长了蓬松的长须树根。每当洪水泛滥时,靖江岛九成的地面会落到水面以下,所以才形成了这样奇特的环境。
海盗们上岛第二天清晨,陈虎威向江北岸扬州地界派出了两百人。傍晚时分,这些人回来,带回来了一堆茶米油盐,去干了什么不言而喻。扬州的百姓被清虏杀怕了,多数人都剃了辫子,海盗们下起手来没那么顾忌。
陈虎威把江阴城被围的情形送到崇明岛,让翟哲陷入纠结。他曾经和顾三麻子查探过那里的水路,现在还能记起江阴那个相貌不凡的阎应元。
“江阴城被围上几日了?”
瘦骨嶙峋的赵玉成站在身侧,躬身随口回答:“从闰六月二十一日围城,左参将突袭松江府时,刘良佐已在攻打江阴城,至今已有半个月。”
他还真是下了一番苦功夫,翟哲有问,他有答。
翟哲回想一年前查探的地形,问:“江阴不算大城?”
“不算!”
“江阴城内没有重兵?”
“没有!”
“那能守住半个月已经不容易了!”翟哲踌躇良久,狠下心,“我救不了他们!”
他救不了嘉定被李成栋屠杀了七八千百姓,他也救不了江阴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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