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南京城,江南各地都归于大将军府的控制下。不过从年初大将军府总管宗茂因张名振逆案被禁足宁波府后,现江南总督府对各地的控制力减弱的许多,或者说是加强了很多。
陈家是松江望族,在江南各府县都朋友,陈子龙无需像宗茂那样在各地安插耳目,也无需用激烈的手段来显示自己的存在。
强或者弱,只是相对而言,远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无论是谁在控制江南,谁也没有理由阻击郑森南下。
船是郑家的船,水手是郑家的水手。
一路顺风,两日到达杭州,五十名随行侍卫换上战马,直奔衢州府,有信使日夜兼程先往福州报信。
郑森的决定下的很及时。信使到达衢州时,郑芝龙才入闽一日。信使快马加鞭追赶,过仙霞关追上郑芝龙的车队,郑氏在广东搜集了不少奇珍异宝,装满货物的大车足有百辆。车队走到很慢,郑芝龙也没什么急事,一路优哉游哉,如游山玩水一般,有衣锦还乡的得意。
信使拜见,说明来意。
听说郑森正在私自返回福建的路上,郑芝龙大发雷霆。发完火后,他还是要等儿子追来。
郑氏车队先行,郑芝龙留下五百亲兵返回仙霞关。他对这个儿子非常看重,知子莫若父,郑森十几岁才从日本归来后,无论学文还是习武,心志都异常坚定,不受外人于扰。因此,他对儿子又有些担心。
郑森连番违抗命令,此次竟然非要面见自己,是两人在对郑氏未来发展的方向上出现了分歧。
“大木到底太年轻,初生的牛犊不怕虎”郑芝龙在心里责怪儿子,又为儿子展现出来的雄心感到欣慰。
但是,郑氏只能有一个家主
早秋,深山中的仙霞关气候宜人,景色秀美。郑芝龙生出闲情雅致,在周边游玩了一番
三日后,郑森到达仙霞关,风尘仆仆。英俊的面孔上双目炯炯有神,从来一丝不乱的头发依旧是一丝不乱。
两人在仙霞关守备府见面,守备早已搬家把府邸让给了延平王。
“爹”
“嗯”郑芝龙哼了一声,脸上笼罩着一层阴霾,这仅仅是表象,他不会真能对儿子狠心斥责。更何况,他这个儿子,除了偶尔不怎么听话,其他实在没什么地方能让他挑出毛病。
“你的军中一向法度森严,不知道违抗我的命令应该受到什么责罚吗?”
“儿子知道,儿子有几句话说完,任凭爹处罚”
“连郑彩才被你说动,倒是我小看你了”
郑芝龙像吃了枪药,今日下定决心不给郑森好脸色看。
“儿子千里奔波,确实是南京城中近来有大事要发生”郑森表情很严肃,扭头对两旁的侍卫说:“你们先出去”
侍卫看向郑芝龙,到底是父子,郑芝龙轻轻点头,侍卫鱼贯而出。
郑森把几天前隆武帝在南京城的举动详细告之,最后说:“以我的看法,皇帝见何腾蛟失去湖广,丧失了与大将军府博弈的最后一线希望,很可能要铤而走险。”
郑芝龙被震撼到了,他还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个骇人听闻的消息。皇帝疯狂了吗?
“你说皇帝要刺杀大将军”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何腾蛟押送来南京,彻底击溃他的坚守。”
“你好大胆子,这么大的事情,怎敢自己做主”郑芝龙突然大怒,指郑森的鼻子骂道:“你这是要把握郑家引入绝路啊”他像个无头苍蝇一般走屋子中来来回回踱是七八趟,最后双手叉腰,说:“看来南京你是不能再呆下去了,你回来的正好,我这就让郑彩替你统领南京兵马,你随我回福建。再让你呆在那里,天都要被你掀开了。”
“爹”郑森拖长声调表示自己的不满。“我没有应允皇帝,否则也不会奔波前千里来到此地”
郑芝龙这才缓过神来,愣了片刻,半天没说话,最后放缓语气问:“那你回来面见我是为何事?”
“正是为此事而来”郑森压低声音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爹要知道,一山不容二虎”
郑芝龙视线穿过窗户落在远处连绵翠绿的群山上,好半晌才轻轻摇头,
“郑家已经不是大将军府的对手,郑家的根基在海上,与翟哲没有冲突,何必要把自己逼上绝路。”
郑森一直恭敬的神情稍稍扭曲,问:“若翟哲打败了清虏,爹以为他会容许闽粤两地独立归郑氏?”
“翟哲一定能打败清虏吗?”郑芝龙摇头,说:“清虏在江南之败,只是因为水土不服,又因剃发令造成群情汹汹,才给翟哲可乘之机。南人擅舟,北人擅马,当年大明集全国之力也无法奈何辽东,翟哲虽然善战,但要说到彻底打败清虏,只怕还遥遥无期”
在他的预测中,大明与清虏南北对峙的状况将长久存在先去,眼下全国四分五裂,他在才得了广东这个富庶的省份,正该是整顿内部,扩充实力的时候。他与翟哲虽然没有明确盟约,但两人在江西地界各占南北之地,把南昌府交给江西总督万元吉,已在默认相互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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