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义阳吊儿郎当,他在南京城虽然执掌军务,但少年人的心性,平日飞鹰走狗也是常事。
“许使”陈友龙拉着他一直走入大帐中,拱手道:“南京一行,多谢许使”
“谢我作甚”许义阳靠在椅子上,面现愁容,道:“看来我和湖广还真是有缘,大将军又给我派了新差事。”
陈友龙明白许义阳已经知道了军议的内容,由此可见,晋王对眼前这个少年不是一般的信任。
许义阳能得到今日的地位,正是因为他在长沙府的表现。他前面一件事情做的漂亮,翟哲才放心把监军一事又交给他。
见陈友龙不接话,许义阳板着脸说:“陈总兵,我在长沙人单影支,可只能靠你了”
陈友龙道:“许使言重了,许使有吩咐,末将莫敢不从”他已经听出来许义阳的话外之意,知道自己已无退路。他在南京见到大明诸总兵人才济济,想到荆州、襄阳城下的十几万兵马,知道湖南一地唯有听朝廷号令行事。
许义阳脸色凝重,压低声音道:“大将军有密令,撤刘承胤长沙总兵之职,若不从,斩之”
陈友龙略作迟疑,道:“他肯定不从”
“那就是自寻死路了”许义阳右手轻轻敲打椅子,说:“刘承胤现在很警觉,几乎不出兵营,长沙城都是他的兵马驻守。既要除掉他,又不能让军中混乱,事情确实不好吧”
陈友龙问:“能否请堵大人帮忙?”
许义阳嘴角抽笑,道:“你觉得他会帮忙吗?”刘承胤并无大过错,对堵胤锡一直很尊重,以堵胤锡的性子知道此事后一定会像朝廷上书为其辩解。消息一旦走漏,长沙必反,后果不堪设想
他明白晋王的心思,清理了刘承胤后,湖南才真正归朝廷统辖,大明可以此为梯板恢复对西南的统治。
“要瞒着堵大人吗?”陈友龙这才发现事情的严重。堵胤锡在湖南的威望无人能及。
许义阳揉着自己的脑袋,似乎很烦躁,说:“这些日子,如果刘承胤敢进你的兵营,你立刻把他拿下,有什么事情我担着。”
陈友龙点头。
“还有你自己,不要随意进出长沙城,也不要到刘承胤营中去”
许义阳说完这番话后,告辞离去。
陈友龙这才发现,长沙府的表面如常,其实气氛已经非常紧张。
时隔半个月,长沙城的确实不一样。
因为,刘承胤快疯了。
从他拒绝去南京,从朝廷对张心政一家的手段,他预感到自己的形势可能不。如果陈友龙与他一条心,也拒绝去南京,事情也许还有转机。但是朝廷暗地里给陈友龙使了手段,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他无可奈何。
刘承胤不是不愿去南京,而是不敢。
因为,年初从湖南到南京的那两个刺客是他帮何腾蛟找的。
当初晋王宽厚,对刺杀案的处置如拿羽毛挠痒,何腾蛟一家逃过劫难。那两个刺客被当街斩首后,他这块心病渐渐也就淡忘了。但六月之后,晋王性情大变,张心政一家被斩首在湘水边,他胆战心惊,接到朝廷的号令后,他心里发虚。
长沙总兵府。
一个身着玄衣的骑士在门前下马,急匆匆走入府内。
亲兵快步走进内府禀告:“大人,刘正回来了”
刘承胤像是抓住救命稻草,吩咐道:“快让他进来”
刘正就是那位才下马的骑士,头发被汗水沾湿,一缕缕顺着耳朵贴在皮肤
“大人”他见到刘承胤后行礼,脸上不见喜色。
刘承胤摆手命几个亲兵退出去,迫不及待的问:“延平王怎么说?”
刘正喉咙鼓动,道:“延平王说大人若起兵,他愿意给大人提供军饷火器
“我挟湖南之地归顺他,他也不敢要吗?”刘承胤大失所望。
刘正接着说:“延平王说,他的儿子郑森还在南京为质子,若大人晚几年起兵,他愿呼应”
“可惜,可叹”刘承胤苦笑不止。郑芝龙说的这些都是借口,哪有不要天下只要儿子的。郑氏势力本不下于翟哲,眼下已经被死死压制住。
从陈友龙离开长沙后,他接连派使者往广东和云贵,希望能找到盟友共抗朝廷。但是,他选的时机实在太差,吴三桂才反正归明,朝廷攻下襄阳,有谁敢在这个时候自寻死路?
刘正是他的家丁亲信,精明能干,神色黯然,问:“陈友龙回来了吗?”
刘承胤道:“回来了,一直窝在兵营中不出来,看来他对我早有防备”
刘正献策道:“若主动上奏朝廷请罪,不知能否求得宽恕?”他不知道那两个刺客的事,在广东广西走了一圈后,认为刘承胤上书请罪已是唯一的选择
“连大西贼也拒绝我,晋王难道真那么可怕吗?”刘承胤心中不平。他想割据湖南,但必须要找个靠山,可惜湖南不在江北,与清廷相距几千里地。
想到最后,他发了一股狠劲,道:“我在长沙兵有四万,悍卒也有两万,若朝廷兴兵来讨,我就与他斗上一斗,我在长沙城小心谨慎,那个许义阳只有五百人,谁又有我什么办法他嘴里这样说,但心里一点也不敢轻视许义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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