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兵最大的优势在于可以选择战场,选择一个对手没有准备好的战场。
如奔袭,如在战场调集兵力形成局部优势突破。
多尔衮或许没有意识到,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无论扬州城下明军的大营看上去多么脆弱,当他率大军来到这里,已经失去了先机。
因为,这不是鳌拜奔袭庐州府。
他清楚的知道,翟哲正在这里等着他。
明营中军。
信使和传令兵来去匆匆,不时送来各营紧急军情。
方进快步走入大帐,掩饰不住兴奋神色,禀告道:“王爷,清虏骑兵坠入西营的陷马坑了,足有四五千骑”
“知道了”翟哲没有太过于兴奋激动。
多尔衮很谨慎,没有全面出击,这意味着此战只能在局部战场取胜,没有达到他预想最好的结果。
以斩俘激女真人的怒气,用攻打扬州城的表现和西营兵马阻截信使的孱弱故曝自短。
他花了许多心思,因为非真实的局势骗不了多尔衮。
江南和江北只隔了一条江,他有赵志成在江北活动,多尔衮当然也在江南布置了细作。明军各总兵和将军的经历,明军各路兵马的组成,对多尔衮都不是秘密。所以,西营的虚弱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但是,有时候,真实的情报也会欺骗人。
西营兵马确实最弱。
现在,西营成了吞噬清兵的巨大黑洞。
四五丈高的陷马坑中树立了无数密集的长枪,枪杆有一半深埋入土,另一半直指天空。
地面还在塌陷,不断向外扩延。
那这些陷马坑挖掘好已有些时日,上面搭建木条和细土,下有木桩支撑,表面看上去与正常的营地没什么区别。
无论来的是骑兵还是步卒,这里注定要成为清虏的坟墓。
因为陷马坑侧面的坑洞中还埋藏了兵马。
陷马坑中,两侧钩镰枪齐出,拉住某些幸运没有长枪刺穿的清虏骑士。
大批明军铳手从中军后的营帐中杀出,隔着陷马坑射击。
清兵无心思恋战,骑兵在陷马坑外小心控制战马,生怕胯下的畜生一脚踏空。
明军铳手之后出现一列胸口挂着竹筐的精壮汉子,各自从竹筐中拿出一个带着引线的陶瓷罐,用环绕在脖子上的火绳点燃引线后奋力向陷马坑对面扔过去。
火光闪烁,陶瓷片纷飞,受惊的战马胡乱奔跑冲撞。这种局势下,乱冲乱撞几乎是死路一条。
“报捷”高台上的郑遵谦满脸得意,一吐心中憋屈之气。无论那一军,也不愿意承受军中最弱之名。
未时,清兵退去,离天黑还有一会,多尔衮已无战意。
一天损失了四千多骑兵,他心中惊惧交加。当西营的地雷阵和陷马坑显露出来,他知道自己坠入了翟哲的陷阱。
明军没有趁机追击。
第一天的战事草草收场。
明军传令兵在各大营奔走传令:“大将军将令,各营严防死守,谨防清虏夜袭,扎进篱笆,严禁擅自出击,违令者斩”
一场小胜。
陆续有各营到中军来禀告伤亡和斩获,当然是西营所获最多。西营斩首女真首级一千三百二十,蒙古人首级两千四千,兼有七八百俘虏。
翟哲命翟天健记录战报,等诸将退去,大帐中只有父子二人,他突然问:“眼前的局势,你若是多尔衮,意欲何为?”
翟天健放下笔,沉思片刻,道:“此刻的扬州城对多尔衮恰如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不错”翟哲面现赞许之色。
“我若是多尔衮,当壮士断腕,命扬州守军就此突围北上,在淮扬平原觅机与明军野战”翟天健说话有些犹豫,这是他首次在父亲面前叙述自己的观点。
“不错”翟哲第二次赞许。
“你以为多尔衮想不到吗?”翟哲敦敦诱导,“大清的摄政王从弱冠之年就在草原征战,不是愚钝之人”
翟天健皱眉,他想不明白。
“非他不想,是他不能矣”
翟哲轻笑一声,没有继续详细讲述其中关节,而是让儿子自己想。他此次带翟天健出征,职为军中书记,如果儿子是个可造之材,能迅速成长,明白许多道理。
战场不过是朝堂的延续,如果眼睛只盯着战场,那便落了下称。多尔衮如果在淮扬战败,他还拿什么来压制上三旗?
晚上,又淅淅沥沥的下起小雨。
李志安领斥候来中军禀告:“清兵在淤泥中搭建帐篷”
果然没有退走,如果就此撤走,多尔衮等于放弃了救援扬州。
“监事说今晚会一直有雨,清兵今日战败失了锐气,又要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中过夜,不如去偷袭”翟哲才传达禁止诸将出击的命令,他特意亲自到中军来请战。
“不许”翟哲回答的很于脆。事已至此,他无需冒险。
“今夜紧密关注清兵动向,一有情况,立刻来报”
“遵命”李志安悻悻而退。
小雨下下停停,淮扬大地完全陷入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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