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说的都说完了,他拱手告辞道:“驿站周围有瞿式铝的亲信监视,我就不在这里久留了。”
“陈大人走好”柳随风拱手送陈邦博离开。
等屋中恢复安静,他拨了拨稍暗的灯火,陷入沉思中。
陈邦博被郑芝龙从广东驱赶到广西,与郑氏有夙仇,但他未必会一定会站在朝廷这一边。从他今日的表现来看,他最在意的只怕还是广西提督这个职位。
朝廷封金小鼎为南京提督,加封郑芝龙为延平王以纟可闽粤二地,左若又才被封为陕西提督,早开了武将统领地方军政大权的先例。但,这只是权宜之计,以晋王对朝政的把握,绝不会让大明陷入藩镇林立的局面。陈邦博拿了广西提督之位,未必比现在更好。
在桂林休整一日,柳随风与季弘派来的使者接上头。一行人继续往西南赶路,陈邦博又派了几个军中向导引路。
时值酷暑,进入贵州地界,气候变得凉爽,路途不好走,人反倒不像之前那么难受。
到贵阳府时,云南巡抚和云南总兵皮熊接待,比瞿式铝要热情许多。
脸面即是态度。
范镛如见到亲人,向柳随风诉苦道:“大西贼猖獗,屡屡进犯贵州地界,贵州往西过安南卫地界已经被孙可望占领。望朝廷早发王师,荡平贼寇。”
皮熊对大西贼连吃败仗,也借机抒发胸中困苦。
两人就像被亲娘舍弃的孩子,看来是感觉到大西军的直接威胁了。否则,以二人在贵州土皇帝的身份,何必要朝廷插手贵州
柳随风好言安抚,一行人大张旗鼓在贵阳住了下来。
范镛专门安置避暑的庄园供使团居住,这些人竟然在贵阳府一住就是十几天,仿佛忘记了西去。
道路被郁郁葱葱的树木遮盖。两侧的群山如笼罩在头顶的华盖。
柳随风头上顶着一个锅圈似的帽子,骑在一座毛驴在山路中摇摇晃晃。两日前,他找贵州巡抚范镛说明缘由,换了一身装束,悄然投身到这支从贵州到云南的商队中。
商队的掌柜姓刘,脸色的褶子如前年的老树皮,这是山民共有的特征。商队只是受人所托在路上捎两个人,一路无人多话。
沿途都由季弘安排,他只带了两个随从。
在山林中行走了三日,商队到了一座小镇,柳随风见有几个头戴白毡帽的兵丁过来检查。听那些兵丁说话,多半是陕西和中原口音,这些人就是大西贼了。
柳随风躲在无人注意的角落,绝不多话。
商队入镇,柳随风在路边一座茶棚中坐下,要了一碗凉茶。刘掌柜则在指使伙计们搬卸货物。
喝了两碗茶,柳随风转身,猛然发现自己身边多了一个人,一个独臂人。
他手中茶碗一晃,拍打胸口道:“季统领,你吓死我了”
“柳侍郎怎么这么胆小。”季弘偷笑,用下巴指向前方,道:“再往前就是罗雄州地界,那里是李定国的驻地,孙可望驻守在昆明。你到达贵阳府后,孙可望已经得到了消息,但他不知道你南下的目的何在,派人守着安南卫”
柳随风问:“李定国对朝廷观感如何?”
“我虽然没见过李定国,但我与他的亲信白文选有过几面之缘,李定国喜听三国,为人仗义,不像孙可望那般野心勃勃。”
柳随风又喝了一口凉茶,道:“也不知李定国欢不欢迎我”
季弘沉吟不语,他也没有把握。
“近年来,大西军四府并立,孙可望以盟主的身份想控制大局,多次打击李定国和刘文秀在军中威望。孙可望势大,李定国等三人身边有不少他的亲信,柳侍郎入李定国府中也隐藏不了多少时候。”
柳随风捻须,笑道:“如你所说,孙可望气量狭小,李定国耿直忠义。只要李定国让我开口,我便有办法让大西贼再无宁日。”
季弘听柳随风口气猖獗,提醒道:“柳侍郎不要小瞧了大西贼,孙可望为盟主并非偶然,其他三人才于确实都不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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